“嘭“------茶杯碎裂的清脆声打破了云中阁的宁静.身着一袭黑色直襟长袍,腰上挂了一块极致墨玉的男子坐于大厅中间,一双眼眸大射寒星,两弯浓眉高高皱起的喝道:“不去便是不去,他能奈我何?“声音铿锵有力振聋发聩.跪于男子对面的属下却是一脸难色:“可是,少主......“话未说完便被一对寒光硬生生的堵了回去.男子抬手不耐烦地摆了摆,那名下属颤抖地起身急急退出厅外.
男子长长吸了口气,眉头微微蹙起,抬手撑住额头,喉间发出低沉的声音:“莫轩.“身着青色长袍的一名男子急急走近将一颗白色丹药递与了他——冷沉。
冷沉接过丹药便一口吞下.莫轩面上略带忧色道:“莫雪说过,少主近段时间不可动怒.少主......“冷沉依旧用手撑着额头,双眸微闭,却没等他说完已接过话来:“无事,你去吧.“莫轩只好闭了嘴,偏头想了想说道:“莫轩这就去通报门主,少主身体微恙,无法参加门主大婚。少主可否?”冷沉微微颔首,莫轩便即刻起身朝前殿退去。
良久,进来一名黄衣女子面容长得甚是乖巧,细细看来到与那莫轩有一丝相似。她纤细如雪的手中正端着一碗褐色汤药,步伐轻盈地从大厅走近,将汤药放于桌案后,才微微屈膝,声音细小且清脆:“少主!”冷沉并未抬头只是低低“嗯”了一声,莫雪方才起身,瞧着他眉头微蹙,一手撑额似是有些难受,便问道:“听莫轩哥哥说,今日少主又动怒了?可容莫雪为少主把把脉?”冷沉此时才抬起头来,英气逼人的脸庞带着一抹倦容瞧向莫雪:“无碍,只是感觉有些疲倦。”莫雪倒是面无表情地走过去,顺势抓起冷沉的大手便把起脉来,冷沉也不阻挡,只摇了摇头随着她,嘴角微翘道:“永是改不掉这医者性子。”
只见莫雪却是柳眉倒竖面色冰冷,声音伶俐又尖锐:“有道是,被医者便要听从大夫之嘱咐,你这主子怎的如此不听劝告。自己都不待见自己,叫我们这些个旁人如何是好?再说,乃我飘灵老翁之徒,若是医不好你岂不是坏了小女子的名声。就知你性子如此,幸得留了白灵丹给莫轩哥哥。”说完还不忘白了他一眼才端起桌案上的汤药递与冷沉手中,催促道:“这会儿可是温的,快些喝了歇息去。”冷沉眼神中带着些许歉意的接过汤药,嘴角依旧微翘着一语未发的喝下。也许他真是累了,放下汤碗便听话的起身,莫雪忙扶着他进入内室……片刻后莫雪出了内室,端起汤碗轻轻走出了大厅。
莫轩莫雪实乃一对亲兄妹却也是冷沉的死士。天一门门主冷天便是冷沉的父亲,在冷沉六岁生辰那年冷天灭掉了举世闻名的莫家堡,将逃在半路的莫家唯一一对双生子捉回了天一门,而正当处决之时,台阶上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爹爹可知今日是沉儿的生辰?”冷天微微一顿,面上露出尴尬的笑容:“哦!对对对,瞧爹爹只知壮大天一门却忘了我们沉儿的生辰,该罚,该罚。沉儿想要什么尽管说,爹爹都答应,哪怕是半壁江山,爹爹也可去打下来给了你。”冷沉似没听见冷天夸出的海口一般,而是盯着正待处决的双生子抬起一只小手,指着他们说道:“我要他们。”冷天瞧着他手指方向,双眉微皱面露难色:“他们?他们可是爹爹仇敌之子不能留,唯恐春风吹又深啊!”六岁孩童面不改色,反问冷天:“爹爹方才所说可是要反悔?如若他们在沉儿的管教下伤了爹爹,沉儿必亲手除之!”虽是六岁孩童可语气间却坚定有力。
冷天顿了一顿,六岁孩童语气间竟有如此霸气实是少见,不愧是他天一门冷天之子,忽地大笑一声:“哈哈,也罢也罢,既然今日是我沉儿生辰,那就将他们赏了你去。”说罢拍了拍冷沉肩膀,转身大步踱回大殿。那莫轩莫雪虽是与冷天之仇不共戴天,但碍于冷沉,只能隐忍……他们曾于冷沉面前发过誓言,只要他冷沉在一日便不可复仇……
此时,天一门大殿内红绸高挂及为喜气,冷天身着大红色交领长袍,腰间系着镶金腰带,坐于由紫檀木雕制而成的大座上,右手端起身前桌案上的酒杯高举前方,髯长二尺的面上堆起不失霸气的笑容,大喝:“今日冷某大婚,冷某在此敬各位一杯,各位江湖好友尽情享用。”语罢,一饮而下,将空空如也的酒杯倒立,台下之人接一一一饮而下,道上祝贺之词好不热闹。
大殿之内高朋满坐觥筹交错,后殿之内却是风静浪平,婚房里一袭红罗裙女子头上覆盖着一张大红喜帕,静静坐于床衔。忽听一响,一名身着婢女装束的女子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突然袭击,新娘便已昏倒在床。女子剥下她的婚服,将她用棉被裹好藏于屏风之后,自己则换好婚服盖上喜帕坐于床榻之上,柳眉轻挑,心里不竟暗暗窃喜:“嘿嘿,竟是这般容易便闯了进来。亚驿哥哥,悠姐姐,就让雪儿为你们也帮点儿忙吧!”玉手握紧一把精致匕首藏于袖中,静静等候。
太阳西沉,夜已入暮。
宾客陆陆续续离去,门主冷天步履蹒跚的向后殿走来,手提一酒壶面上微醺,他一把推开房门:“哈哈哈夫人,我来了。”缓缓走近床边,就在掀开大红喜帕之时,蝶雪扬起匕首直刺,冷天忙已酒壶抵挡,砰砰两声酒壶已是破碎。碎壶片极为峰利,而在冷天凌厉之极的掌力推送下,便如几把飞刀一般,蝶雪左肩已是中了一片。
她不想冷天武功竟是如此厉害,自己虽是轻功了得也还是中了一片,怪不得亚驿哥哥接下任务一直迟迟不曾行动。蝶雪左足踢出一只圆凳掙向冷天,又迅速凌空飞起逃出门去。
冷天正抬脚欲追,忽听身后屏风一声呢喃:“恩....额....“回头走向屏风,只见一袭长被裹身,手按后颈的女子,正是自己的新婚夫人冥玉,他一把抱起放回床塌上,冥玉却轻轻哭泣起来:“呜....呜....门主,是谁如此大胆竟是这般对待冥玉,门主可要为我做主啊.“冷天急急安慰道:“夫人放心,我定将那贼人五马分尸,为夫人出气.“随即转头大喊一声:“来人哪.随老夫去捉拿刺客.“随后便大步迈出后殿婚房.
此刻蝶雪已是受伤功力减半,她玉手捂住左肩,跌跌撞撞飞奔至一处门前,此地却并无守卫,万籁俱寂。抬头看去大门之上赫然挂着云中阁三字牌匾,蝶雪很是好奇:“云中阁?此地怎会这般安静?也没有守卫?…”忽听一群杂乱的脚步声追来,情急之下不容她多想就推门而入,随后轻轻关好。
她小心翼翼地扫视着大厅,扫过厅中的八仙桌时,回过视线心中惊诧:“鸢尾?蓝色的鸢尾?如此少见的花今日竟在这里见到。想来这间房的主人定是个特别之人。”再看向一扇雕花门,缓缓探去,轻轻推开雕花门,一眼便瞧见了床榻之上睡着的人。她握紧匕首,蹑手蹑脚地走至床边却顿时呆住,黑如刷漆的浓眉,狭长的眼眸微微紧闭,薄薄的唇颜色偏淡,虽带有些病态可依旧勾人魂魄,美到极致。蝶雪愣了神竟痴痴的伸出玉手要去摸上一摸,想看看此等俊美之人可是真的……
忽地被一只大手抓住,冷沉面色冰冷,一双深不可测的黑瞳盯向她:“你是何人?为何在我房中?”蝶雪这才从痴痴的神情中回过神来,对上他那双勾人黑瞳,眼神忽闪脸上泛起一片红晕。却故不得其他瞬间将一把精致的匕首比于他的脖颈之间,有些发颤的低声道:“不许说话,小心,小心本姑娘的匕首不长眼。”恰在此时门外似乎有什么动静,蝶雪紧了一紧。
冷沉也不理会那柄冰凉匕首只是冷冷地扫视着她:一身大红罗裙新娘装束,神色有些慌张左肩处似有受伤,此女子莫不是被冷天绑来成的亲?拳头紧握,心中不由激起些许怒意,头脑袭来一阵晕眩,他偏过头去,不看蝶雪,声音冰冷的问道:“你,想逃出去?”说完瞟了她一眼,见她面带疑惑,又接着道:“我,可以帮你。”瞬间蝶雪目瞪口呆的瞅着他,她没有想到自己挟持的这美貌男子会说出这般话来,嘴里冷不丁地吐出一个“啊?!”
冷沉见她如此表情觉得倒是有点趣儿,而此时门外已有人敲门,"沉儿,沉儿。"冷沉转眼瞟见地上的血迹,还未等蝶雪来得急反应,已反手夺过匕首翻身下床,匕首划过腕间,刹那间殷红的血液已染红衣袖。蝶雪料想不到他会如此,哑然失色惊道:"你•••••"冷沉撇了她一眼也不语,将匕首径直抛回她手中,自己则走出内室打开大门,入目的只有冷天一人,再看阶梯之下才有一队守卫.在冷天心里,冷沉虽是自己疼爱的儿子,可心下也有些顾忌,他不敢带着下属贸然闯进云中阁,他只能站在门外微微试探,对这个儿子他有愧!
冷沉一身白色内衫,衣袖的一抹殷红在白色的衬托下甚是显眼。冷天一眼便瞧见冷沉殷红的衣袖,他面上显露担忧之色,声音温和:“沉儿,这是如何弄的.......”冷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嘴角微翘,用还算正常的声音回道:“哦!方才与莫雪切磋武艺时不慎弄伤,现下已让莫雪去取了医具,门主不必担心。”说完假意瞟了瞟那队守卫接着道:“门主,您这是?”冷天心中有些苦涩,至今还是不愿叫他一声爹吗?随后笑笑:“呵呵,只是跑了个小小贼人,无事无事,沉儿好好养伤。”说完转头带着守卫奔下云中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