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香账软,沉香袅袅。
微风穿过堂间,淡淡的檀香侵入室内。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解开满绣鱼戏莲花的小衣,修长的指尖不经意间划过云棠娇嫩的肌肤,惊起稀碎的呢喃。
男人微滞,旋即如不可抗拒的疾风,将她的双手扣在头顶,低头,灼热的吻印在耳边,春潮如水,云棠猛然清醒过来,正对上男人寒星似的眼眸,瞬间心神震荡,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她夫君新丧不久,这忽然出现在自己床榻之上的陌生男人是谁?!
衣带随着男人的动作垂落,露出如雪的肌肤,长发如藻披散在大红的织花被子上,吻渐渐下移......
察觉到男人的动作,云棠伸手用力推搡,然而结实的胸膛岿然不动,她心跳的愈发厉害,如一弯跃水的鲤鱼般奋力挣扎起来,“不......不要!”
云棠猛地坐起身如缺水的鱼般大口的喘着气,熹微的晨光穿透纱幔落在天水白的锦缎上,察觉出身上还残余着欢愉过的潮润,云棠猛地攥紧了被褥。
“砰砰。”
外面传来了丫鬟的敲门声,随身婢女春桃低声提醒:“夫人,该起了。老爷今日发丧......”
是了,云棠自三日前嫁入沈家给沈家三爷冲喜,二人还未来得及洞房,沈家三爷便在昨夜的一场疾雨中过世。
她与沈家的婚约是祖父在时,便定下的,即使沈家一直没派人求娶,她也守诺的待字闺中。
前段时间,沈家急不可耐的派媒人登门,竟是要给沈家重病的三爷,求一个继室嫁进门冲喜。
她那由妾扶正的继母收下十金的聘礼,欢欣鼓舞的应了下来,因着祖父临终嘱托,她只能嫁进沈家。
可她现在竟在丈夫过世当晚做了如此大逆不道的梦!
云棠脸色惨白,指尖无措的抓紧了被褥,晶莹的泪透自面颊划过,无声的垂落在锦被上。
她不是什么不知廉耻的放荡女子,自小便跟在曾为帝师的祖父身侧,幼承庭训,十三岁后连外男都不曾见过。
可自嫁过来这三日,她便日日梦见自己同一个陌生的男人在床榻上放浪纠缠。
云棠指节泛白,脱力般攥紧手里的半块岫玉镯心,心下惶然,难道自己真是什么骨子里放荡的女子?如今没了夫君便想着找旁的男人?
见云棠始终未答,春桃便又开口:“夫人......时辰......”
云棠拭了泪便低声道:“我已起了。”
门应声被推开,丫鬟们捧着手巾铜盆进来给云棠梳洗,“夫人,族里昨夜已经派人去金陵急寻二郎回来,今日是要等着二郎回来捧灵。”
春桃口中的二郎便是如今云棠所嫁的沈三老爷的长子沈筠,因在族里行二,所以便称为二郎。
“若要赶上时辰,从金陵到此只怕是连夜赶回来的。叫人备着水米,待二郎回来多少先打理些。”
云棠年纪虽小,可打理家中中馈庶务样样精通,办事周到妥帖。
看着镜子里云棠的模样,眉如远黛,眸若秋水,如冰雪枝头的红梅,即使不施粉黛也明艳动人,春桃心下叹气,真是可惜了......
梳洗之后,云棠便要去前院,作为新任的沈夫人与前来祭拜的亲眷宗族还礼,只不过她刚露面,便已经听到些稀碎的言语。
“那便是沈三老爷新娶的续弦,听说是那个云家的......”
“出过帝师怎么了,如今谁人不知她家名声已经臭不可闻了,若不是贪慕钱财,谁将女儿往火坑里推?”
“一个破落户出身,说不准是她自己贪图富贵呢!.”
春桃面露冷色,“夫人,这些人怎么能这么诋毁你!分明是老爷夫人贪慕沈家的权势,为了十两金就把您........”
“春桃。”
云棠声音沉淡如水:“毁誉由人,更何况如论是何缘由,我终归是嫁入沈家做了冲喜的续弦。”
虽祖父与沈家早就定下婚约,可若非父母是贪财爱势的,谁会把不过十六的女儿嫁给一个快病死的五十多岁老头子冲喜。
云棠缓步走来,裙角连带头上珠钗丝毫不乱,仪态极为庄重端庄。
行至众人面前,云棠郑重俯身三拜,“夫君骤然离世,犹如晴天霹雳,令我及家人痛不欲生。然诸位不辞辛劳,远道而来,或鼎力相助,或深情吊唁,此情此景,令我等铭记于心,感激涕零。夫君若泉下有知,亦必感念诸君之深情厚谊。”
清脆的嗓音犹如泉水叮咚,却又带着掷地有声的决绝。
一时间大堂静极,众人惊疑不定的瞧着云棠。
明明是艳丽脱俗的稚嫩脸庞,可她一言一行都端庄持重,周身散发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气度。
半点不像刚刚嫁进门的十几岁的小丫头,反而是沉着稳重的当家主母一般。
不少人都存着看笑话的心思,现今却被震得不敢胡乱开口。
众人心思叵测时,突然一道高亢的声音从院外传进来。
“二郎回来了!二郎回来了!”
霎时间,所有人一同望向门口。
那传闻中沈家二郎,年纪尚小便随着舅父上了战场,金戈铁马数年未归,不仅战功彪炳且被圣上亲赞为吾家麒麟儿。
云棠也望去,只见一个面容清隽的男人走了进来,乌发束着白色丝带,雪白的麻衣下是坚硬的黑色皮甲,身姿如松,眸若寒玉,周身凛然带着令人不可直视的肃杀之气。
那人目不斜视穿过人群,走到灵堂前,接取三柱香点燃跪拜插香,而后才侧眸朝一旁的云棠投来疏冷的视线。
对上那双子夜寒星般的黑眸,云棠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炸开,惊的她血液倒流几乎说不出一个字。
那个在梦里与她缠绵枕榻的男子,居然就是自家夫君的长子,沈筠!
“母亲。”
他声音冷如寒冰,云棠被激的猛地一激灵,猛的回神,掐住掌心遏制着心底的慌乱:“二郎,二郎回来了......春桃,去给二郎拿些糕点。”
听到云棠的声音,沈筠这才掀起眼皮去看她。
云棠穿着重丧,一身雪白衣裙堆叠亭亭玉立,乌发如云更衬容色晶莹如雪,尤其一双眉眼,低垂时秀雅轻盈。
沈筠紧抿着唇,眸色一沉。
他父亲新娶的续弦,怎的容貌和他这几日梦中荒唐的女子一摸一样!
宾客眼尖瞧见沈筠玄甲上还带着不少殷红的血迹,一时不禁咂舌。
这沈家二郎如今可是惹不起的活阎王!
众人两两三三的上完礼,便急匆匆的便离开。
一时间,厅堂变得空荡荡。
云棠越发心神不宁起来,她递上糕点,仓皇转身便准备离开,只是心慌加之受惊不小,人一下子没站稳,踩了衣裙仰头便要跌下去。
“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