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举报,我不是许家小姐。”
院子里通火灯明,这声音虽不大却圆正清亮,字字清楚,众人丝毫不见她平日里的傻气,没错,这如此洪亮的声音,正是我,卫澄。
卫澄是一个即将面临毕业的大学生,她本来在宿舍里睡得好好的,一睁眼就来到这莫名其妙的古代,好家伙,人家穿越,咱也穿越,人家赶上好时候,咱更是时候,穿成丫鬟不要紧,咱勤勤恳恳,一定能发家致富,可这什么什么情况?怎么一上来主家就要被抄家了?
原主名叫红小翠,卫澄一听这名字就差点雷晕过去,这有红又有绿的名字,真是色彩斑斓,卫澄从她的记忆了解个大概,红小翠没爹没妈,还有些痴傻,有个养母把她卖给许家,因为有点傻的缘故在许府吃了不少亏,府里只要是个人的就没有不欺负她的。
许家老头是户部郎中,也不知是犯了啥事弄到抄家的地步,许郎中不忍心自己的女儿许如意受牵连,在拱卫司的人进门前,让信得过的老奴带着她逃了,红小翠顶替。
卫澄可不会白白便宜许如意,她向来恩怨分明,既然许家人对红……小翠不咋的,自己凭什么顶罪,只是卫澄有些吃不准眼前这人。
满院子的黑甲铁骑,个个带着半张铁面,只留肃杀的眼睛在外面,瞧着就不好惹,只有此人,一身青衣便装,桃花眼,俊容长眉,嘴角似笑非笑,只见他玩味道。“哦?此话当真?”
卫澄怕他不信,眼珠子紧紧盯着他。“真的真的,你把火把举进些,仔细瞧瞧我。”
许老爷急了。“如意,你说什么呢!不要乱说话!”
男子笑着说。“许大人别急,许小姐我也是见过的,是个清丽佳人,待我仔细瞧瞧。”旁边有人举着火把靠近卫澄,男子摸着下巴打量,叹气。“果然不是许小姐。”
卫澄心里嘀咕,为什么我听出了遗憾的样子?
“李德你带人去追,其他人都带走。”
到最后还是来这大牢了,卫澄郁闷至极,怎么说自己也举报有功不是?做官嘛,要赏罚分明才是好官。
关卫澄的大牢好死不死就在许老爷和许夫人对面,一开始他们一个劲得说自己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类的,卫澄才不搭理他们,那样显得自己多掉价,到最后说累了许夫人又哭哭卿卿的和许老爷说话。
卫澄这边关着四五个人,从许老爷夫妇和自己这边大牢的谈话,卫澄知道了个大概,此处大牢是拱卫司的大牢,拱卫司是直接隶属皇帝,由勋贵管理,刚刚那位是安国公府的庶子周暮,是拱卫司的指挥使,拱卫司负责缉捕,刑狱之事,还有监察百官。拱卫司可不是人待的地方,卫澄身后的那些人说,他们宁愿去刑部蹲大牢,也不愿意在拱卫司,说是只有走着进拱卫司的,和横着出拱卫司的人。
这么一说,卫澄心里担忧自己的命运,又一想,自己只是一个小丫鬟,轮不到审问自己的吧?可能。
一夜过去,拱卫司的人没来审问,快天亮时拱卫司押着一梨花带雨的姑娘进来了,那姑娘便是许如意,她狼狈的跑了一夜,摔了一跤就被人捉住了,装的柔弱点求同情,可人家根本不搭理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卫澄观看全程,许如意弱弱的进了对门,等那些人走了,狠狠得瞪了自己一眼,得,这下子一家人齐全了。
“爹娘,我们是不是真的要被砍头啊?”许如意声音尖锐,神情惶恐不安。
卫澄侧着耳朵听,许老爷特意压低了声音说。“不会的,我在朝中还有不错的同僚,他会帮助我们的,陛下圣明,不会杀我们的。”
卫澄撇撇嘴,不以为然,皇帝要真想杀一个人,还需要什么理由?
许如意吃了定心丸,不再担忧,开始找红小翠的麻烦。“你这贱丫头!敢出卖主家,你这忘恩负义的贱蹄子!”
“欸。”卫澄叹气。“您这骂人还能不能有点新意了啊?咱们都在这大牢里了,还是省点力气吧。”争取能活一天是一天。
许如意是不会知道闭嘴二字的,反而越骂越来劲,卫澄才不鸟她,找个稍微干净的地方,躺下睡觉。
许如意更气了,许老爷呵斥了一句,许如意委委屈屈的跑许夫人怀里去了。
旁边有人戳卫澄的胳膊,卫澄眯着一条缝。“什么?”
那人是府里的丫鬟,卫澄搜寻红小翠的记忆,模糊的记得她对红小翠还不错,叫啥来着,花还是草,这红小翠痴傻这些年记忆非常混乱,但这人对红小翠还不错,姑且叫她小花吧。
小花战战兢兢的说。“你不傻了?”
卫澄嘴角抽搐。“……今夜打击太大,刺激神经,脑子一下子好使了。”
小花不知神经是什么东西,只见她好了,心里开心,看她傻乎乎的露出参差不齐的大黄牙,卫澄好像知道为啥小花和小翠是好朋友了,能不是好朋友吗,她们在一起有很多的话题可谈,可卫澄不是小翠,她拒绝看大黄牙,翻了身继续睡。
偏偏大黄牙不自知,靠着卫澄躺下,卫澄挪了挪,她很快又靠过来,挪了挪,靠了靠……。
卫澄。“……”
卫澄一转身时小花正对着她笑,卫澄狠狠得打了个冷颤。“你,你做什么?”
“我害怕,我想和你聊聊天。”
卫澄说。“花啊,其实我才是最怕的人呐。”
拱卫司外开来了一队官兵,为首的是位上了年纪的男人,他虽然年纪大可丝毫不失威严,他是刑部尚书,常淮。
紧闭的大门终于开了,只是出来的人并不是常淮希望见到的人。
小厮说。“我家大人说了,今太晚了,什么事等明儿再说。”
常淮心里焦急,要是真能等明日再说那就晚了,这许广良是个不中用的,拱卫司手段又多,万一他招架不住什么都说出来,一切岂不功亏一篑,说什么也不能留他在拱卫司。
常淮道。“本官今日来是谈公事的,很急的公事。”
那小厮也是个伶俐的主,何况出来时周暮教过他如何回话,他笑着,神情有周暮的影子,让在场的人狠狠的一颤,谁不知道周暮是京都最得罪不起的人,他虽是安国公府的庶子,可人家是帮着当今圣上登上皇位的人,皇帝看重他,将拱卫司交给他,皇帝刚登基时可是用拱卫司除去不少人。
常淮暗道,别人可以不管,可这许广良是万万不能被审的,他手里可是有不少要命的东西。
小厮说。“常大人带着这么多人来只是为了谈公事?我家大人知道您来的缘由,只是这事没得商量,大人若是强行将人带走,大可以试试。”
常淮可不是来商量的,当然不是硬闯的,拱卫司高手如云,硬闯吃亏的只是自己。
常淮脸色难堪,拂袖而去,带来的官兵也跟着走了。
小厮回去复命,周暮停下手中的笔,淡淡道。“这就走了?”
这小厮常年跟着周暮,叫周小乙,周小乙奇怪的说。“是啊,来的时候带了不少官兵,我还以为得打一架呢。”
周暮淡淡的笑了笑,如冰山上来的一阵冷风,带着冷意,让人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
门外有人禀报,周小乙带人进来,是李德,李德道。“大人,果然不出您所料,还真的有人来劫狱,一共十五人,全部是死士。”
周暮道。“本就没想抓活得。”说着抬脚就往前走,周小乙拿了披风给他披上,等穿戴好后,周暮道。“今夜提审许广良。”
李德得了命令,立马下去准备。
再说另一边的卫澄小朋友,卫澄正睡得香甜,忽然被鬼哭狼嚎的惨叫声吵醒,立马想破口大骂,睁开一条缝就见狱卒拖着许广良出来,许夫人和许如意大喊大叫,难分难舍。
卫澄讪讪的闭上嘴,紧闭双眼,没看见我,没看见我。
狱卒带着人走了,卫澄立马爬起来,脑袋贴着牢门,伸长脖子瞧,没听到任何声音,卫澄心想,不会是直接拉出去杀了吧。
怎……怎么办?我会死吗?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呜呜呜……爸爸,妈妈……澄澄好害怕,好想你们,真的想回家……妈妈。
直到现在卫澄才感觉到身处他乡的恐惧,卫澄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穿越后活得那样好,难道他们就不想家吗?这里没朋友,没家人,甚至是聊天都聊不到一起去,这穿越根本就不是让你风光,而是对你的放逐,你被你的世界抛弃了,会不会也没人记得你?
卫澄没经历过什么大灾大难,在家爸妈宠着,在学校,朋友都是和善温柔的人,卫澄就如没长大的孩子一样,享受着肆无忌惮的时光与快乐,谁会知道要死人的?
终于卫澄压不住内心的恐慌和委屈,哽咽出声,后背是冰冷的墙壁,牢房里的光亮只有透过墙壁上那户小窗射进来的月光,还有各种腥臭的味道。
“你不要哭了。”小花过来搂着她,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不说还好,一说卫澄越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