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你也知道,当初我们成亲的时候,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虽然我们成婚多年,但是我尚未碰过你,你若不愿,便取了休书离去吧。”
萧国,桃源村,一间破旧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瓦房中,一个十七八岁的农妇,正蹲在墙角低声抽泣。
而她的对面,正站着一个面容清冷,样貌俊秀的年轻男子。
这是她的丈夫,桃源村唯一的秀才老爷,自从三年前,他上京去赶考后,直到现在才回来。
可是,如今,他一回来,便带着一个已有一个多月身孕的千金小姐,要将她贬为小妾,将正妻之位,让给别人!
田青青眼睛已经哭肿了,一颗心如同被刀绞一般,痛得无法言语。
虽然他们尚未有夫妻之实,但是田青青这三年来,一直尽心尽力伺候着眼盲的婆婆,并且夜以继日地绣着帕子去卖,将银钱攒起来,寄给张士严。
她生怕他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
“田青青!你哭什么?士严说得对,他现在是进士老爷了,再过几月,便能到城里头任县令老爷了!若是干出政绩来,三五年,大可升迁!他这样的身份,怎么能娶你一个农女当正妻呢?娇娇她是知府千金,识文断字,能帮上士严,而且现在又怀了我们张家的骨血,她当正妻,合情合理,你若不应,就滚回田家吧!”张母也出声,态度却十分强硬。
田青青哭得几乎断气,指着张士严道:“张士严!你——你欺人太甚!”
“士严——姐姐她,是不是不愿?若真是不愿,那不如你还是将我送回家去。我爹本来就不同意我们的亲事,只是我不知羞——这才无奈应下的——”李娇娇偎在张士严的怀中,眼睛一红,委屈巴巴地说道。
张士严的神色沉了下来。李娇娇说得不错,虽然他已经接到了任命的诏书,但是不过是一个七品县令,李知府本来不愿将李娇娇下嫁于他的——
只是他清俊出色,让李娇娇交付了一片痴心,两人成了好事,又珠胎暗结,这才让李知府首肯。
但是李家的人并不知道他家中早有发妻——若是知道,只怕李知府会将他活剥了。
“娇娇,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跟她成亲,不过是看在她爹对我们母子多有照拂的份上,连她一根毫毛都没有碰过。我心里头只有你一人,怎么会委屈你呢?我张士严的妻子,只能是你一人。”张士严握紧了李娇娇的手,轻声软语地安慰道。
田青青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她的丈夫,在另一个女人跟前,说从来没有碰过她一根毫毛!这绝对是羞辱!对任何女人来说,这都是一种莫大的羞辱!
“张士严,我不会同意的!我绝对不同意!我是你张家以正妻之礼娶回来的,凭什么要我做妾!就算你要娶她,也只能是她当妾!”田青青气得抓紧了桌沿,咬牙切齿道。
“田青青!你能不能要点脸面!娇娇她是堂堂知府千金!你何德何能,敢让她当妾?让她伺候你?”张士严气得指着田青青鼻子骂道,“你既然不愿意!我就休了你!七出之条,犯了妒恨!”
若是拿了休书!那田青青在桃源村也没有名声可言了。她这辈子,也算是玩完了!
田青青觉得天塌了,忽然猛地冲出了门,直直跑到了外面洗衣服的桃源河边上,一头就扎进了水里。
噗通一声,震惊了不少在河边洗衣服的人。
“不好了!张家媳妇跳河了!”
“救人啊!快救人!”
一阵闹腾后,村里头的赤脚大夫将田青青肚子的水压了出来,田青青咳嗽了一声,总算是慢慢睁开了眼睛。
“田丫头啊!你傻啊!你累死累活,伺候那盲婆这么多年,眼看着你们家士严中了进士,任了官职,就要享福了。你怎么舍得去死呢!”隔壁的马婆子见她睁眼,松了一口气,劝道,“人家是知府千金,压你一头也是应当的,你便只管应下,届时生下一男半女,好歹也是享福的!何至于去死呢?”
田青青听了这话,脑子一懵,随即,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强行涌了进来。
她本是二十一世纪的农业博士,在去野外研究植物的时候出了意外。
想不到,她居然穿越了,还穿越到一个同名同姓的女人身上。
不过,这个原主的遭遇,有点憋屈就是了。这等狗血负心的陈世美,竟然让她遇上了!
田青青梳理了一下事情始末,心里跟明镜似的。那张士严压根就不喜欢原主,当初娶她,想必是留个人替他照顾眼盲的老母,好让他安心赶考罢了。
如今他功成名就,第一件事,自然就是要换掉糟糠之妻。不过,他们所说休妻,想来只是逼迫原主就犯的。
真休了田青青,张士严上哪儿找一个免费的保姆伺候他眼盲的老娘?让他那身怀六甲的娇娇千金吗?
只是他们也想不到,原主虽然看着木讷,却也是个性子烈的!竟然跳河了!
田青青心里愤然!既然她来了,这个仇,她肯定要报的!那个陈世美想要享齐人之福?想得美!
马婆子见田青青始终不出声,也叹了一口气,继续劝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这事儿换了谁,都不好受,不过总不至于去死吧?张家小子如今当了官了,即便做妾,也是享福的啊。”
田青青趁机狠狠掐了下自己的大腿根,一把抱住马婆子,扯开嗓子就开始哭嚎:“马大娘!我不想活了!我不想活了!你们为什么救我!让我死了算了!我宁愿死,我也不要当小妾!我爹从小就教我,宁当穷人妻,莫当富人妾!当初,是他们张家上门提亲,以正妻之礼将我娶过来的!如今他张士严功成名就了,不需要我照顾他老娘了!便要贬妻为妾!这是什么道理!”
河边本来已经涌满了看热闹的人,听田青青这么一说,看向张士严的神色都多了几分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