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泉散漫,正年年春意,小桃灼灼花开时。艳华飞不定,一枝斜,帘外桃花帘内人。深浅减尽容华,不与群芳同列。”
石壁大半已经毁坏,字迹模糊,少女凭着笔画,低语诵念。
心想:“才是百年,刻凿在石壁上的字便已经如此,刻在别人心中的,又能存在几年?”
少女推着一木制轮椅,轮椅之上坐一七八岁上下小女孩,看样子,本应正当无忧之时,可容色间却有冷意,似看破红尘。
“小姐,前几日先生收到了京城那家的来信。”
轮椅上的少女回首一笑,点了点头。
字刻于一陡峭石壁上,二人站在悬崖边上,端详那石壁上的痕迹。
只见对面石壁不远,三道瀑布奔泻而下,从此处,俯视对面群山,一览无遗,看尽天下。
二人缓缓顺着山道,向着山下走去,转过几个弯,便现连绵屋宇。
再走下去,瞥眼看见一石碑,上边刻着百年前成国太宗皇帝赐予此地的御札,碑上书写“栖凤之地,淮南张家”几个大字。
清晨,成国京都城东的路上显得十分清净,一路看去,街道周旁全是雕刻着画纹的庄伟院墙和府门。
大概时间还早,多数府邸还没有司阍出来,再者往来行人稀少,就显得很是冷清。
这条街的深处,有一处宅院,与其它的宅院不同,身着玄色劲衣的护卫早已恭敬的站在府门外道路两侧,府门更是已经被府中仆人们重新打理了一遍,就连门外路旁的树都没有逃过被修剪的命运。
顺着看去,府门的牌匾,烫金的两个大字-张府。
今天对于张家可能是一件大事,因为族中所有的人都被聚集到门口,早早的恭候在这里。
从后排小辈中传来低声私语,有的人说是今天张家会再出一位侯爷,也有人说是朝中握着军权的王爷要来和张家结亲,更有有人说,看着这架势,像是宫里的贵人要来,他当初还有幸亲眼目睹过那位贵人。
几个小辈在后面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的猜想,一位小辈不屑的冷哼一声插嘴说道:“你们懂得什么,听张莉姐姐说,从主家那边来了一位辈分极高的人。”
“哦?辈分极高?”其余二人有些惊讶的说完后,便开始思索着什么东西。
插嘴的那位小辈见二人不再说话,不以为意的转过头和另外的人低声讨论,炫耀着自己的消息灵通。
这也不奇怪,在张家小辈看来,张家主家早已经成为历史,原因无他,便是主家早已多年未来京城。
对于这些小辈来讲,他们所知道的,只有张家主家在南方算是富有。
百年前,先祖张旭东在张家主家显露头角,与成国太宗皇帝尹明月共建立成国,就有了京城张家。
此后,京城张家与主家便在岁月的流逝下,不知道什么原因断了联系。
成国礼法看的还是及其重要的,张家主家来人,还是辈分极高的人,确实可以让张家有这么大的动静。
府门外站着是一众张家的管事之人,最前边站着几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行为举止中透露出几人的不凡。
这几位便是如今张家的管事人,他们操持着族中大小事务,打理着张家各地的生意,维系着张家的运营。
历经百年,张家在京城早已经是一个庞然大物,直系和旁系后代众多,他们大多虽不居住在张家院内,但是都为这个庞大的家族贡献着力量。
此时,这几位张家的管控者脸上或有喜色或有悲色,一直想着主家来人的来意,也对家主张逸致的做法进行着思量。
当然那些早已放下权利的老家伙们自然不会在这里出现,他们此时坐在前厅中,等待着贵人到来。
按照他们所想,就算是主家来人辈分极高,也不必他们亲自出府相迎,召回所有的族人一同迎接,已经是最隆重的方式。
毕竟宫里贵人亲临,他们张家也没有如此大的场面。更何况,他们京城张家已经和主家关系已经断了数年。
眼看从阳光刚洒落在人间,到现在已经日上三竿,还在等候的张家众人在院中不耐烦之时,张家那位在朝为相的张逸致下朝回府了,刚下轿的张逸致看到众人还在门口等着,便知道那位还没有来,便要上前询问。
“大哥,主家多年与我们联系,此时派一位地位极高的人过来是不是想对我们...”
说话之人眼窝深邃,腮骨横突,留着八字胡,一脸的精明,对走上前的张逸致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他便是主管张家家中财务的张逸宇。
张逸致打断了他的说话,“这位先生不是图谋这些东西的,博宇不用担心”
张逸宇面露狐疑,还是有些担心,不死心的还想说着什么。
“大哥,不怕一万也怕万一啊,我张家在成国地位博然,若主家贪图...”
另一位管事张逸凡听到张逸致的话后,打断了张逸宇,开口反驳。
“主家多年不与我们联系,便是没有想过借助我们的关系,而且我们也关注过主家这么多年的发展,主家根本不缺我们的关系。反倒是我们如果可以借助主家的关系,我们张家的生意可以顺利的向南方发展。”
这张逸凡乃是打理张家生意的管事,在金钱方面不免会和张逸凡之间产生不合,此时,正是让对方吃瘪,他很是乐意。
“那万一那位用他的辈分来强制索要我张家的管理权的话。”
另一位主管家中仆人任用的张逸博,也开口询问自己所担心之事。
张逸致无奈的打断了几人的讨论,以免再来几个人凑热闹。
“好了,这件事之后不要在讨论了,是我请的主家之人,这件事莫要再说了。如今朝中局势未定,你们万不可只着眼于我们张家一家的利益。”
“是”
这几人悻悻然地不再敢说什么,只能作罢。
“范伟昨日不是派人报信,今日他们便可抵达京城吗?怎么都这个点了,还不见他们来。”
张逸致看到几人不再言语,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可能路上有事耽搁,已经派人去城门那里打听了,不时便会传回消息。”
张逸致点了下头,继而说道:“逸辉呢?”
众人哑然,相觑无言,不知如何答话。
“二哥正在屋里答话。”
“几个老人莫不是又对我心生不满?”
张逸致也没有隐瞒,直接对着这几个人吐露出自己的想法。
“家主,范伟传来消息。”
说话的是一位老者,一袭长衫,古朴绣花,双目不怒自威,偶尔闪过一丝精芒。
“说”
张逸致也没有避讳几人,直接让老者将传话的人叫了上来,让他娓娓道来。
张逸宇听完原委,冷笑三声,说道:“大哥,这主家之人过于猖狂。”
其他几人听罢,亦是面露不悦。
院内站着张家的众多小辈,早已好奇的看向府门,好事者还在低声猜测发生什么。
“肃静”
正在说话的人全部安静了下来,众多小辈向着那右边首位的那位蓝衣女子看去。
女子二十出头,正值人生最好年华。
男子性暴刚强属于阳于左,女子性温柔和属于阴于右。
这张家的小一辈颇有阴盛阳衰之势,放眼望去,右边的张家女子,明显多于左边。
张逸致并未在意几个管事的神情,轻叹一声,对着院内的小辈说了一句。
“小七,你上前来。”
被叫做小七的女孩此刻立于右侧首排的第六位,迷迷糊糊闭着双目,身形有些不稳,显然没有将张逸致说的话听入耳中。
“小七!”
在她左侧的另一位一位少女见喊她不应,急忙悄悄踩了一脚。
小七吃痛,一下惊醒,有些迷茫的看着一旁的六姐姐。
“小七,祖父叫你呢。”
“啊?”
小七眨着双目,左顾右盼,一副不知所措。她六姐姐见到小七如此这般,还欲要再说。
“小七”
这次小七听的真切,匆匆向着张逸致走去。
施完礼道:“祖父,您寻我何事。”
张逸致一抚长髯,“你去先生那里看看。”
“先生?”
小七心中已是腹诽不已,本以为是自己打盹,被发现揪出来,谁知是祖父要交给她差事做。
“这,让小七去不合礼法啊。”
几个管事固然对这主家来人心怀不满,但张逸致这话更是超出众人的认知。
“大哥,男女有别,让小七出去抛头露面有损我张家清誉啊。”
此话一开口,都点头称是。
小七也是暗暗点头,心想自己只是张家的闲散小姐,看样子,这种麻烦事应该轮不到自己头上,不免心头一喜。
当然,这几人反对也不全然因为礼法,如今嫡系公子只有一位,若是他们旁系出一位能人,那么继承这张家的爵位也不无可能。
若是讨好主家这位前辈,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家中对于未来爵位继承的选择。
既然利害一致,几个旁系管事自然要推荐自家的子弟。
几人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喋喋不休。
“既然如此,还是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