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顶喜轿慢慢悠悠的走在无人的街道上。
没有喜乐,没有嫁妆马车,只有两个轿夫,一个媒婆,一个丫鬟,如同鬼魅一样。
“我说宋媒婆,你这次赚了不少银子吧,那秦府的夫人可是个大方的主啊。”前方抬轿的轿夫贼兮兮的问走在轿子边的宋媒婆。
宋媒婆不悦的白了那一脸猥琐的轿夫一眼,道:“少在这里拿我打趣,今个这事本就够晦气的了,你还说赚。”
说起这事宋媒婆心里就一肚子的气,这官家把庶女送去当王爷侍妾的比比皆是,她也是办了不少桩的,可从未遇到秦家这样的,大晚上的出嫁也就算了,可钱还就给那么点。
要知道她可是把这丑陋的四小姐送去给那承王做侍妾啊!
这四小姐长相丑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
而这承王可是承玄国的修罗王,传闻吃人肉喝人血,府上的侍妾一年总会死上几个,且个个死相可怖。
这四小姐送去就是个死。
她死倒是没所谓,宋媒婆就怕这承王见四小姐丑陋,大怒之下连累到她。
“行了,行了,谁没碰到倒霉事的时候啊,你宋媒婆也别担心,说不定这承王口味独特,就好这丑果子呢。”后面的轿夫这话一出,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你们话别说的太难听了。”听着轿夫那猥琐的话,跟在轿子另一边的丫鬟是听不下去的警告一声。
“我们说话哪里难听了,说的都是事实,你家小姐是丑啊,老李还是往好里说了呢,承王若是好丑果子的话她还有活命的,不然,看到她这张脸就得要了她的命,再说了,芝兰姑娘你还有心思嫌我们说话难听,我看你还是先为你自己想想吧,你说好听点是陪嫁丫鬟,说难听点,你就是来陪葬的。”
宋媒婆的话说得是直白难听,可芝兰却没有办法反驳,因为说的的确是事实。
这四小姐奇丑无比,这被承王看到必然就是个死了,而她,在承王大怒之下活的可能性只怕也是渺茫。
她也没想到会落到这样的地步,原本她是二少爷院里的丫鬟,当初给了管事的不少好处才调过去的,就想着能够爬上二少爷的床,做个通房,讨得了二少爷喜说不定等少奶奶进门了还能给抬个姨娘做。
结果床还没爬上,今日就被夫人选去给这该死的四小姐陪嫁了。
身为丫鬟,她哪里能反抗,只能哑巴吃黄连的跟来了。
本就心里够害怕的了,这宋媒婆一说,更是眼泪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宋媒婆才不管芝兰的死活呢,眼看到地方了,挥手让轿夫落下轿子,不耐烦的敲了敲轿子喊道:“四小姐,到了,下轿吧。”
宋媒婆的声音落地,可轿子里却不见动静。
想着估计这丑丫头是不愿出轿,这么点银子还耽搁她的时辰,宋媒婆是愤愤的骂来:“四小姐,您可做个人事吧,我这大半夜的把您给送来,就那么点银子,塞牙缝都不够的,怎么,您还想我一直在这里陪着您等啊,您也是大家闺秀,可要点脸吧,再说了,您与其躲在这轿子里,不如用点功夫去床上服侍承王,弥补弥补你的容貌,说不定还能留下一条命呢。”
骂了一通难听的话,可这轿子里却依旧没有丝毫的动静,好像压根没人一样。
“行了,别骂了,赶紧给拉出来,咱们也好完事。”前面的轿夫不耐烦的道,大半夜的,他也不想在这里耽搁。
宋媒婆见这四小姐这么骂都还不肯出来,厌烦的撇了撇嘴,走上前,撩开绣着囍字的轿帘,看着坐在里面没个动静的四小姐伸出手。
正要开口喊她别再磨蹭了,可才张开嘴,话还没出去,手就先触碰到了什么冰凉的东西,疑惑的低眼一看,碰到的正是四小姐的手。
这大夏天的,手怎么会这么冰凉,除非……
宋媒婆的脸色瞬间僵硬了下去,害怕的吞了口唾沫,不相信的抬手,摸向四小姐的脖子。
冰凉僵硬,没有一点儿跳动。
“妈呀!”宋媒婆惊叫一声收回手来,看着坐在轿子里一袭嫁衣的四小姐吓得是脸色刷白,连退几步。
“怎么了?突然叫什么,吓死个人了。”老李被宋媒婆吓了一跳,不满的抱怨。
宋媒婆愣愣的转过眼看着老李,颤抖的嘴唇几张几合,半天才吐出字来。“人…人……死了。”
“什么?死了?秦四小姐?”指着轿子里面,老李不敢相信的询问。
宋媒婆僵硬的点了点头,“都凉透了。”
“这可怎么办,一会承王府里的人来看到人死了,肯定会怪罪咱们的,弄不好咱们都得陪葬啊。”
“那还都愣着做什么,跑吧。”前面抬轿的轿夫喊着是撒腿就跑。
谁都不想丢了性命,这一喊,宋媒婆和老李是争先恐后的逃离,活怕慢了一分被承王府的人看到。
眼见媒婆和轿夫四散而逃,芝兰恐慌的四处张望,不知该要怎么办好。
她也想要逃命,可她没处可逃,她的卖身契还在秦夫人的手上,她连这城门都出不去,到时候被抓到肯定会被乱棍打死。
可不逃,一会承王府的人出来看到四小姐死了,可不得怪罪到她头上,还是会要了她的命。
——吱!
正是芝兰仓惶无措,不知该要怎么办是好的时候,后门的黑漆木门打开了来,一个三十左右,穿着青色褙子,梳着一个简单的独髻的婆子领着两个丫鬟从门内走出来,看着喜轿,眉头微蹙问:“怎么还没出轿?媒婆呢?”
“媒…媒婆……跑…跑了。”芝兰恐慌得浑身直打哆嗦。
“媒婆跑了?可真是稀奇事。”婆子虽说不相信芝兰的话,可看看四周是再无旁人,加上都这个时辰了,她也不想为了一个将死之人在这里耽搁,对其中一个丫鬟命令道:“你,把人背上,进府。”
丫鬟应声上前,眼见着要撩开帘子, 芝兰的腿都开始软了来,紧紧闭上眼,哆嗦的准备迎接死亡。
可那丫鬟撩开帘子,拉出里面的新娘子,当下就背上了。
新娘子整个人柔软得如同一滩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