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为何要摔了教傅的砚台!”执着鞭子的人怒不可遏,瞪圆了眼大声训斥着眼前不过五六岁的孩子,院儿里丫头小厮们跪了一地,都深深伏在地上不敢开口。
“不是我!明明是二哥哥!是他打碎了砚台,我还同他说,那是教傅最喜爱的东西不能乱动!可是,可是他不听我的。”
“混账!每次犯了事,都攀诬你二哥哥!哪里有点男子的担当!简直混账!”
只听得教鞭在空气中抽出令人脊背发凉的咻咻声,一鞭鞭落在尚且瘦小的肩背上,挨打的孩子硬是一声不叫,红着眼咬牙切齿:
“就是他!你们诬赖我!不是好人!”
“五少爷别说了!就跟你父亲认个错罢了!”旁边五少爷的亲娘心疼不已,那一下下鞭子仿佛抽在自己心上。
“我没错!为何要认!”
“你你你!逆子啊逆子!我本念在你娘生你不易,你又自小体弱,处处惯着,还真应了大夫人的话,惯出个不知礼数的逆子!族里世代清流,怎养出你这样的逆子!”
“罢了,老爷消消气,五哥儿只跟你父亲低个头,给教傅赔个不是,咱们家里,倒还是配得起一盏上好的砚台。”大夫人慢悠悠喝着茶,不露声色看着这一出戏。
“还有你们,这一帮子丫鬟婆子,少爷们打闹都看不住,我知州府是供着你们享福不成?”
“奴婢不敢。”大夫人一发话,下人们头埋得更深,谁都不敢惹了这位治家严苛的主儿。
“你不认也罢,去祠堂里奉香三日,这三日,也不必读书去了。”
“老爷,这可如何使得,眼下宫里正为贵子们选伴读,明日就到咱们府里,五少爷向来聪慧,连教傅都说,极有可能中选……”
“你一个老妈子知道什么,别以为日日跟着五哥儿伺候,就什么都敢插嘴。”大夫人急急打断了话茬。
“况且,这伴读须得沉稳踏实,否则得罪了哪位贵子,不仅不能光耀门楣,反招来祸患,五哥儿今儿毛手毛脚打翻了教傅的砚台,倘若哪天又摔了贵子的笔,是尚妈妈为咱这整个知州府挡着不成?”
“我没有!”五少爷冷不丁又吼一嗓子,把众人惊了一跳。
“罢了,你既这般坚持,便也不好叫人说冤了你,且问问在学堂上伺候着这一帮子人,可有谁看着,是二哥儿摔了砚台?”大夫人嘴上这么说,凌厉眼神一扫,跪着的人噤若寒蝉,没一个人敢答话,他们深知五少爷母子不受宠,自认没人会为了他们得罪大夫人。
“你瞧瞧,若真是冤了你,总不能没一个人肯说话儿的,五哥儿以后可得好好学学担当,秋姨娘若教不好,便送来我房里养着。”大夫人看着五少爷的娘,冷冷地说。
“大夫人……别……”
“不……不是五少爷。”
秋姨娘正慌乱不知该如何接话的当口儿,突然从下面传来弱弱的一句,听得众人都突然变了脸色,自是又惊又喜,阴晴不一。
“谁?站出来。”大夫人语气骤然严肃了许多。
话音落下,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瘦小身影走上前来,毕恭毕敬一一行了礼,跪在地上抖着声音说:
“是……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