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一百五十四年,郦国,皓曦,高澜,沧流四国以自保名义,联合大军四方攻下大夏国都开阳,一场烧了七天七夜的大火,将这个曾经辉煌的国度掩盖在这片废墟之下,长达三个月的战争以大夏的灭亡而告终。
启明帝是一个何等耀眼的人物,最终也沦为这场阴谋的牺牲品,大夏国土被四国瓜分,至此无人再敢谈论,这场四国伐夏的壮举被胜利者编入史册。
昏暗的地牢终日不见光明,虫鼠肆意横行,高高在上的窗户,窄小可见的阳光,是他们仅有的温暖。
忽然大门被打开了,强烈的阳光照射进来,蜷缩在草堆的人抬头望去,一身穿官服的人走了进来,抬袖掩鼻,眉目紧皱。
只见这身着华服之人摆了摆手,身后的几人冲了进来,将草席之上的人儿拉了出去,他们没有反抗,神情麻木,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三个月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方知勤与其妻大夏诏安郡主夏如慧,意图联合大夏霍乱四国,今证据确凿,朕心痛不已,责令今日将其收监,三日后处斩,念在其政绩卓越,一时糊涂,赦免其家人死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着监查司收押看管,再行处理。
“方知勤,还不接旨!”
方家一行人跪在地上,神色各异,夏日炎炎,满头薄汗,海公公面露凶色,企图震慑众人,看在眼中犹如恶鬼。
“臣无罪。”方知勤挺直腰板,直视着前方,方府早就被重兵围得水泄不通,外面围观的群众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些话你还是留着去跟陛下说吧!”海公公拂袖转身,身边的侍卫蜂拥而上。
方知勤起身,站如青松,坚挺不屈,夏如慧紧跟其后,这是何等高贵夺目的女人。
海公公不免叹息,女人的身后还有一双儿女,完全的继承了她的样貌,若是再长大一些,定是冠绝满城。
可惜,真是可惜了。
四个人刚踏出大门,身后的家仆按奈不住,想要上前阻止,直接被护卫拦腰斩断,血溅三尺,触目惊心,余下的人不敢再有动作,方知勤双手握拳,最后还是放了下来,大步走了出去。
方玉琅眼中只剩下那绽放的死亡之花,一时间腹中翻江倒海,最后还是强压了下去。
等他们上了囚车,海公公便命人将大门紧闭,方知勤盯着大门,眼中晦暗不明。
一家四口在重兵的押送下离开了方府,海公公站在轿子前看着方府的牌匾,低声说道,“一个不留。”
勤俭爱民,恪尽职守的方丞相下了大牢,一时间人心惶惶,甚至有人联名上报,求严查真相,最后都无功而返。
还未到行刑那一日,方知勤自知罪孽深重,自尽于刑狱司之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方知勤叛国之罪已定,朕深表心痛,但事已至此,严禁私下议论,朕本宽恕方家众人,奈何不知感恩,意图谋反,一一诛杀,以儆效尤,再拟,四国已定,联合伐夏,为保百姓安康,朕准御驾亲征。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方知勤叛国案才发生不久,又迎来伐夏大举,此事已成定局,只愿上苍保佑,不要祸及家园。
战乱四起,大夏国内,民不聊生,为了躲避战乱,百姓举家迁徙,死在路上的数不胜数,国家之争,承担后果的总是老百姓,他们不管国家姓什么,只要能过上好日子便可。
谣言传出,矛头纷纷指向大夏皇室,启明帝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尽管大夏国富民强,也抵不住四国讨伐,终于在三个月之后,全盘覆灭,夏氏无一生还。
少年与少女走出暗无天日的牢房,不知迎接他们的又将会是什么,活下去,似乎对他们来说太过苛刻。
“阿琅别怕,我会保护你的。”尽管这句话听起来并不可靠,但方玉琅心中是暖的,她紧紧的握着兄长的手,就像握住了希望。
方玉琅苍白的皮肤上布满了伤痕,干裂的嘴唇有些发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方玉砚比之更甚,身上的伤好了又重复,方知勤已死,他们只是罪臣之后,正值风华,却已经没有了未来。
三个月过去了,他们不知道外面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与世隔绝的他们只能从狱卒口中得知一些信息,在阿爹去世时,他们倔强的没有流泪,因为他们知道爹爹是光明磊落的,所以他们也不会屈服。
很快兄妹两个被带上了马车,强烈的阳光透过眼睛上的黑布,他们出来了!
走出了牢房,可要去往何方?
这一天终于要到了吗?
比想象中要晚许多。
“哥哥,别担心,我不怕。”方玉琅反握着方玉砚的手,方玉砚心中难过,他这个当哥哥的不能保护好妹妹。
他们这个年纪早就能猜到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上位者不会留下祸端,他们必须死。
很快他们就到了目的地,却不是他们所想的那般,摘掉眼睛上的黑布,阳光晃的眼睛刺疼,映入眼帘的是一间高贵华丽的宫殿,兄妹二人紧紧的靠在一起,互相依赖。
环顾周围,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眼中,方玉琅大叫一声,“娘亲!”
喜悦与委屈从眼底渗透出来,最后消失在那片无垠之中 。
女人听到身后的呼唤,连忙转身想要冲过来,抱住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却被身边之人被拦住了,兄妹二人也被身旁的侍卫抓的死死的。
时下,他们才注意到娘亲身边还有人!方才被屏风给挡住了,这会儿走出来,兄妹二人目瞪口呆。
是他!
那个害的他们家破人亡的人,皓曦最尊贵的人,也是最无情的人,皓曦皇帝晏宏业,二人咬牙切齿,死死的瞪着他,恨不得将他活活吞下。
是他杀了她爹!害的他们家破人亡!
“诏安,你看你的孩子,跟你可真像,若是当初你选择了我,他们现在就是世上最尊贵的人,也不用遭此罪。”
晏宏业伸手想要去触碰夏如慧的脸,被她无情的躲开,眼神顺变,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是我们看走了眼,妄我们将你当做明君,没想到你与晏宏生也不过是一丘之貉。”夏如慧抬着头看着他,没有一丝畏惧。
啪!
晏宏业被夏如慧的话激怒,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夏如慧重重的摔在地上,厌恶的眼神至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兄妹二人强忍着心中的怒气,他们只能站在一旁什么也做不了,他们绝不能让母亲为了他们妥协什么。
“诏安,你不该这么说,我是为了皓曦,他如何能跟我比,况且当年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奈何我只是个没有权势的皇子,不得已放弃你,可现在不一样了,我拥有一切,我要把曾经失去的全都讨回来,包括你!”晏宏业的野心昭然若揭,他早就不是初识的模样。
或许他一直都是这样,只是太善于伪装,而他们没有看透。
夏如慧忽然想到什么,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宜人是你害死的!”
“你!哈哈,你果然还是那般聪明,她是个傻女人,还真以为我心悦她,还说什么为了我什么都愿意,三言两语就让她去送死,多亏了她,我才能得到赵家的支持。”晏宏业说的心安理得,肆无忌惮,夏如慧只觉得恶心,是他们识人不淑,这才落得这样的下场。
“所以我们就成了你们伐夏的借口?帝王无情果然不假,你们一个一个都不得好死。”夏如慧声嘶力竭,她自知落在他手上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她不怕死,她知道她的孩子也不怕,可她还是想让他们活下去,如果有机会的话。
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活下去。
可惜,没有如果。
“随你怎么想,我是最后的胜利者不是吗?我说方知勤通敌卖国那他就是!很快你就会改头换面成了我的妃子,而他只配在乱葬岗腐烂。”晏宏业狰狞的脸印在方玉琅的心中,宛如一个恶魔。
“哈哈哈哈哈,你不得好死,你会不得好死!”夏如慧绝望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起身冲向一旁的柱子,谁也没想到她会抛下自己的孩子,晏宏业连忙冲上去,可惜已经晚了。
血溅三尺,花开彼岸,也不愿留在人间,与恶魔为伍。
兄妹死死的抓着对方,相视一眼,企图挣脱身体的束缚,像娘亲一样,奔向自由与幸福,他们马上就能团聚了,他们不会埋怨娘亲的决定,只要他们一家人在一起,那就好。
只可惜事与愿违,晏宏业对此早有防范,二人还没有撞到柱子就被拦了下来,求生不得,求死亦不能。
“诏安啊!你还真是狠心,既然连你都不想要这一双儿女了,那就别怪我!来人将他们拖下去,发配军营。”前一秒还沉浸在悲痛中的晏宏业,下一秒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
“别让他们死了。”晏宏业还特地嘱咐了一声,他不仅要摧毁他们的肉体,还有他们的灵魂,他要让那个女人知道违背自己的下场。
哪怕是方才毫无畏惧的二人,此刻也不免有些颤抖。
他们即使害怕!却还是高扬着头,不肯低下。
灰暗的牢房等待他们的不知是什么,为了防止自杀,还特地喂了药,他们连死都成了奢望,方玉琅明亮的眸子失去原有的颜色,方玉砚握着她的手,将她抱在怀中,他什么都不怕,可他怕她遭受苦难。
是夜,安静的可怕,兄妹二人根本无法入睡,他们睁着眼睛,讲述着小时候的事,那一切美好的不像话,忽然门外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开门,二人警惕起来。
如其所想,一个猥琐的男人,拎着一盏煤油灯走了进来,他们认识他,他是牢房的狱卒,平日没少欺负他们,但碍于上面有所顾忌,但此时不一样,他们就要被发配军营,就算发生点什么也没人会在乎。
“小美人,别怕,不如让哥哥先帮你适应一下军营的生活。”狱卒将手里的灯放在桌子上,朝着二人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