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宣国皇宫,阴暗潮湿的地牢内。
沈飞絮捂着高高隆起的肚子,无力地倒在地上痛呼。
“来人,快来人,我的孩子要出生了……”她伸出枯瘦的手,艰难地爬到牢门附近。
身下一股暖流淌过,她意识到孩子快要出世。
这是她和容清寒的孩子,是她唯一的希望!
沈飞絮将木栏杆摇得哐啷作响。
终于,她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不多时,牢门开了。
一身宝蓝色锦衣的容清寒走了进来,他面容俊朗,唇畔笑意清浅。
一如初见。
是容清寒,当朝太子,她最爱的夫君!
沈飞絮那双空洞的眼眸瞬间亮了。
“清寒,救我,救我们的孩子!”她咬着牙,扑到他的脚下,拽住他的衣袍一角。
这时,沈飞絮看见,容清寒的身后跟着一道熟悉的人影。
是沈梦语!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沈家二小姐。
她穿着一袭烟云蝴蝶裙,行走时姿态翩跹,面上却挂着嘲讽的笑意。
沈飞絮愣怔。
“飞絮,你可知错了?”容清寒俯身捏住她的下巴。
“清寒,我没错!我是冤枉的!我没有给太后下毒,没有……”沈飞絮拼命为自己辩解。
几天前,太后身体欠安,沈飞絮为她送去补汤。
不料太后喝下她送的补汤,忽然倒地,人事不省!
太医验出补汤里含有剧毒,沈飞絮百口莫辩。
无论她怎么喊冤,她还是被关进了地牢。
尊贵的太子妃,在一夕之间沦为阶下囚。
刚入地牢没多久,沈飞絮就被挑断了脚筋,只能爬行。
好几天过去,容清寒没有来看过她。
她不知道是谁下令挑断了她的脚筋,但她始终怀着希望。
清寒会来救她的,一定会!
如今,他终于来了!
“飞絮,你真是蠢啊。”容清寒啧啧感叹,“我当然知道你是冤枉的。”
“因为那毒是我让语儿下的。”他嗤笑一声,“不这么做,语儿怎么做我的太子妃?”
“你一个不能修习灵力的废物,凭什么做我的太子妃?就因为那纸婚约吗?”
“我无法废掉先帝赐下的婚约,只能先娶了你,再设法废了你。”
“语儿已经有了我的孩子,我们定会琴瑟和鸣,恩爱一世。”
“容清寒,你在说些什么?”沈飞絮被这番话砸蒙了,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目眦尽裂。
“姐姐这双眼睛瞪得我好怕啊。”沈梦语躲在容清寒怀里,弱柳扶风。
“既然吓到了语儿,那就剜下来喂狗吧。”容清寒云淡风轻地回应。
语罢,他掏出一把匕首,一步一步逼近沈飞絮。
“容清寒,不!你不能这么做!”沈飞絮想要逃,却因双脚被废,逃无可逃,“我还有你的孩子啊!”
“孩子?”容清寒看了看她的肚子,“飞絮,那孩子不是本宫的,本宫看见你就恶心,新婚之夜,本宫派暗卫去了你的房中。”
“什么?”沈飞絮彻底呆滞。
难怪,她嫁入太子府以后,只有新婚之夜得幸!
她一直以为,是容清寒太忙了,无心男女之事。
最让她不解的是,新婚之夜,她的夫君用红纱蒙住了她的眼睛,让她在房里等待,说要给她一个惊喜。
那夜,她等了好久。
直到夜深之际,男人滚烫的身躯附了过来,予她整夜温柔。
红纱一夜未揭,那夜的缱绻却无比真实。
她一直以为,是容清寒宠幸了她,他们终于喜结连理。
原来,容清寒从头到尾都在骗她!
“既不爱我,为何娶我!”沈飞絮怒极,恶狠狠地瞪着面前这个她爱了数年的男人。
心痛欲裂,喉中一阵腥甜,她猛地喷出一口心头之血!
愤怒,痛恨,不甘……
万般滋味在心头!
“你我的婚约是先帝所赐,本宫怎敢违逆先帝的意思?飞絮,别怪本宫,只怪你的命不好。”容清寒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悲悯。
像是在看一条卑微的狗。
“语儿告诉我,你自小嚣张跋扈,对她动辄打骂。”
“今天,我便替语儿出口恶气!”
容清寒说完,手起刀落。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
她的眼睛,没了。
“语儿,她虽然是个废物,但却是难得的炉鼎体质,腹中的孩子用来炼丹正好合适,能保你容颜永驻。”容清寒一脸宠溺地看向沈梦语。
“太子哥哥,你待我真好!”沈梦语娇滴滴地开口,“那就把她腹中孩子剖出来炼丹,至于她,留个全尸吧。”
“语儿,你真是善良,便宜那贱人了。”容清寒捏了捏她的脸颊。
此刻,沈飞絮失去双眼,鲜血从空洞洞的眼眶里流淌下来,滴滴答答流了一地。
腹部还在痉挛,似乎是孩子挣扎着要出世。
她痛得快要说不出话,只能捂着腹部,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然,无济于事。
“沈飞絮,下地狱吧!”她只听得一声张狂的大笑。
随后,小腹剧痛,似是匕首划开衣衫和肌肤的声音……
她的孩子!
孩子无辜啊!
婴儿的啼哭声响起了,沈飞絮拖着一具残破之躯,苟延残喘。
她浑身是血,腹部血肉模糊,鲜血淋漓不止。
“姐姐,这孩子真可爱,像你。”沈梦语将那个被生生剖出来的孩子抱了起来。
这时,沈飞絮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然探起身来,一口咬住了容清寒的耳朵!
她看不见,只能凭借感觉发泄自己的愤怒。
她要死,这一对狗男女也别想活!
都下地狱去吧!
“贱人!”容清寒险些被她咬掉一只耳朵,一脚将她踢开,再将匕首刺进她的胸口。
干脆利落,毫不留情。
血花炸开,沈飞絮狼狈倒地。
那一瞬,所有过往在脑海中浮现。
昔日恩爱,今成云烟。
假的,都是假的!
容清寒,人如其名。
果真是个凉薄之人。
“哈哈哈哈……容清寒,我诅咒你,和沈梦语不得好死,生生世世堕入畜生道,永不超生!”
沈飞絮发出刻毒的诅咒。
意识渐渐模糊之际,她听到容清寒高声宣布。
“罪太子妃沈氏难产,薨。”
恍惚间,她似乎又听到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絮絮!”好像有人在叫她。
“九皇叔,你怎么会来!”容清寒的声音里带着惊恐。
“让开,滚!”一声怒吼。
紧接着,长剑破空的声音传来,不知是谁被刺了一剑。
“摄政王,那是太子殿下!你疯了吗!”
“九皇叔,不要杀我,不要……呃……”
一片混乱。
九皇叔?九皇叔……容离……
他为什么会来?他不是出征漠北国了吗?
紧接着,沈飞絮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的意识却逐渐消散。
“絮絮,我来迟了!”
“絮絮,那夜的人,是我啊。”
“絮絮,絮絮你快醒来,别吓我……”
好温柔的声音。
地牢外,柳絮漫天飞舞。
正是早春时节,无端下起了雪。
飞絮,飞雪,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