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人,你才不是我娘亲。”
稚嫩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白墨裳有一瞬间的怔忪,紧接着,腹部传来一阵绞痛,一把尖锐的利刃,毫不犹豫刺入她的肺腑。
这匕首入了底,鲜血汩汩,可七岁的孩子依旧紧紧握着,似乎想将刀柄也送入她的身体。
“贱人,这些年,你不止一次跟父皇和母后要我到身边,你算什么东西,凭你也配,你就该死。”
白墨裳睁大了眼睛,莫大的震惊和悲痛席卷了她,抚在孩子脸上的手,带着无力,缓缓滑下。
“烨儿,你——”
她靠在柱子上,感到生命在不断流逝,身上越来越凉,她想确认这是不是真的,又艰难抬起了手。
赵烨后退一步,一脸厌恶冷漠,还想再骂。
一道华美绝丽的身影踏入这个小院子,女人浅浅招了一下手:“烨儿,过来。”
赵烨便跑向她,投入她的怀抱。
这一幕,刺伤了白墨裳的眼睛,她的生命在不断流逝,却强撑着一口气,死死盯着那林雪筝。
就算死,她也要死个明白。
“烨儿做得不错。”皇后林雪筝含笑,摸了摸赵烨的后脑勺:“等母后料理了这里的事情,回去好好奖赏烨儿。”
太监领着赵烨,出了这一方院子,林雪筝看向白墨裳:“想知道为什么吗?”
“你给烨儿吹了什么风,让烨儿来杀害他的亲生母亲?”白墨裳恨恨道。
她位分不够,烨儿一直养在林雪筝的身边,居然被她教得残酷毒辣,六亲不认。
每次她要见烨儿,林雪筝就告诉她,烨儿调教得好好的,等到她升了位分,就送回她身边抚养。
白墨裳抬手,立刻有人搬来了一张大椅,她好整以暇落座,姿态优雅地抿了一口茶。
“有一招,叫做杀人诛心,赵烨亲自动这个手,比起皇上和我来,要更让你痛心吧。”
“你胡说,皇上怎么可能会杀我,皇上对我一腔情意。”白墨裳本来是惊涛骇浪的心再生波澜,嘶吼着。
赵明宣对她说,虽然皇后不是她,可她是他毕生最爱,能被放在心尖尖上疼惜,才是最重要的。
林雪筝轻笑,态度淡淡,却是让白墨裳的心更是不安不详。
“皇上如果真的爱你,这么多年来,为什么不给你升位分?”
“那是因为我——”提及前尘往事,白墨裳语凝痛苦,不过那件事林雪筝也是知道的,她便豁出脸皮去:“我曾被人玷污,皇上不曾嫌弃我,将我收到宫中,说等白家立下战功,好堵众人悠悠之口,便给我贵妃之位,如今白家打败了沧国,立下五十年互不侵犯的契约,升位指时可待,你却教唆烨儿残害生母,断送了我这一生。”
白墨裳情绪激动,连连咳嗽,鲜血从嘴角不断涌出。
林雪筝摇头,脸上是一副看戏的模样:“是啊,白家了了皇上的心愿,所以也没什么用了,你还不知道吧,就在今早,皇上下了圣旨,白家居功自傲,意图谋反,无论老幼,满门抄斩。”
“什么?”又是一道惊雷在白墨裳体内劈开,她目眦欲裂,浑身颤抖,脑门阵阵晕痛。
“你不过是一枚棋子,一枚让白家心甘情愿为皇家效力卖命的棋子,当年你被玷污,皇上却肯容你,你和白家上下感激不已,白家也转而站了当今皇上,助成大业,可是你们谁也不知道,你被污了身子,正是皇上的安排呢。”
接踵而至的重创打击,让白墨裳大脑一片空白,满目空无绝望。
只喃喃吐出:“怎么会——”
林雪筝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玷污你的人,也是皇上,虽然皇上不爱你,也不想要一个别人沾染过的脏东西,唯独你白墨裳,被耍得团团转,实在是愚昧蠢笨,不可救药。”
那一柄匕首带来的疼痛,白墨裳已经浑然不觉,比起心里的裂痛巨变,又算得了什么?
“说来,我还得感谢你。”林雪筝又说。
白墨裳呆呆看着她。
林雪筝垂眼,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我是个不能生的,多亏了你生的烨儿,保住了我此生的荣华富贵。”
“你一开始就在算计,你从来没有想过,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你们,还要我的命,我全家的命。”白墨裳一边呛血一边笑,满眼猩红,恨意疯狂滋生,翻涌。
林雪筝不语,款款起身来,她该走了,走了两步,回头:“白墨裳,你到了下面要记得,不是皇上和我杀的你,是你十月怀胎的亲生儿子。”
白墨裳只剩下一丝微弱的气息,可是她的头脑却十分的清醒,她无比凄厉地大叫一声,大口鲜血喷出。
“赵明宣,林雪筝,你们这一对狗男女,我死后要化作厉鬼,索了你们的命,如果有来世,我定要你们,血债血偿,比我现在惨上百倍,千倍。”
无边的黑暗包裹了白墨裳,拽着她往下坠去,最后一点意识泯灭在虚空之中。
耳边响起说话的声音,白墨裳缓缓睁开眼睛。
她脑门昏沉,视线不清,眼前有无数人影在晃动,揉了揉眉心,那些命妇贵女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白墨裳不由得一愣。
她们都是八年前的模样,以为自己在做梦,她掐了一把手臂,生生的疼。
再看自己的手,白嫩纤细,显然没有受过半点苦,她在宫中,几乎没有人服侍,经常自己洗衣服,做饭吃,双手早就变得粗糙。
一个念头击穿了白墨裳,让她情绪起了滔天海浪般的变化。
她重生了,重生到了八年前。
是老天看她可怜,给了她再来一次的机会。
白墨裳的手霍然抓紧了酒樽,差点忍不住大笑起来,好啊,很好,赵明宣,林雪筝,你们想不到吧,我回来了,活生生地回来,跟你们讨债。
她的心口,此刻还在传来阵阵刺痛,可是这样的痛,都化作了黑色的恨和动力。
“大姐昨晚没睡好,方才偷偷瞌睡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带着笑,白墨裳眼眸瞬间释放出极致的冷意,转头盯着对方。
林雪筝正一脸关切,见她的目光,顿时一个哆嗦。
“大姐怎么了,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白墨裳将心头的情绪生生压了下去,眼眸很快恢复了寂静,宛如波澜不生的池潭。
她的脑子在转动。
前世也就是这一天,她在平阳伯夫人庆祝封三品诰命的烧尾宴上,突然眩晕无力,林雪筝扶着她去休息,途中林雪筝要去如厕,让她一个人去小轩里,也就是在那个地方,她被人凌辱,众人赶到的时候,她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身上一块块红色显眼的痕迹,显然是清白不保。
而刚才她打旽恍惚,正是因为被下了药,药物开始发作。
她重生在哪一天不好,偏偏碰上这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