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暮天寒,风雪肆虐,苍茫夜空中,白雪似扯碎的棉絮般凌乱狂舞,荡漾沉浮。北齐皇都的这场雪足足下了五天五夜,把景王府阴暗潮湿的地窖,映衬得越发冷的彻骨,露窗的光又一次暗了下去。
刑架上的顾芊羽挣了挣铁链,无力垂眸,唇角勾起苦笑,就在三天前,她自闺阁娘家敦亲王府为爷爷守丧回来,就被自己的夫君北齐四皇子,被封为景王的寒弈德命人拖到了这里,之后便无人问津。
吱呦的声响打破了地窖死一样的沉寂,随后燃起的壁火将那张俊冷的容颜映衬的格外清晰。
“你终于出现了,为什么这样对我?”干涩的声音艰难溢出,顾芊羽的眼里,满是质疑。
“给本王打,狠狠的打!”景王寒弈德冷着脸,没等顾芊羽反应,已有侍卫提着蘸着碱盐和辣椒水的皮鞭走过来,面无表情的扬起鞭子,狠狠甩了下去,鞭起鞭落,顾芊羽衣衫尽毁,胸前血迹斑斑,道道血痕映衬在拍板的肌肤上,分外凄艳。
“呃……寒弈德!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皮肉翻卷,鲜血淋漓,顾芊羽疼的唇齿俱寒,眼睛却迸发出愤怒的火焰,身为敦老亲王的嫡长孙女,整个皇城有谁敢动她半根手指!身为景王府的正妃,她更是问心无愧,怎该受这样的酷刑!
没有回应,寒弈德踩着戾气的步子走到刚被侍卫搬进来的炭盆前,略微粗糙的手指攥紧了烙铁,冰冷挥手间,扬鞭侍卫恭敬退了下去。
“啊——”青烟升起,焦糊的味道弥漫在地窖的每个角落,顾芊羽痛的几欲昏厥,可意识却从未有过的清醒。
“原因?告诉我原因!”脸上的痛撕心裂肺,顾芊羽赤眼欲裂,布满血丝的眸子狠戾瞪向寒弈德。
过往誓言犹在耳畔,他说心之安所,便是吾乡!他说娶妻如此,夫复何求!他说繁华落尽,愿与君老!她便舍了骨子里的骄傲与不服输,收敛了张扬的个性,夫唱妇随,尽心做一个相夫教子的女人,可这些倾心相付又换来了什么?
“本王不喜欢你,却跟你相敬如宾的过了三年,这对本王来说,是个折磨,如今你所受的,不过是本王对自己的补偿。”寒弈德的声音缓慢幽冷,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不喜欢……可当初是你找上我!是你指天发誓,此生只爱芊羽一人!是你跪在敦亲王府三天三夜才求得爷爷把我嫁给你!如果你不爱我,那又为的什么!”痛已麻木,顾芊羽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悲厉低吼。
“哈哈……”寒弈德仰头大笑,阴狠地盯着顾芊羽说道:
“想必先皇分赐的十件宝物与藏宝图的事你也有所知,当今皇上想要你们敦亲王府持有的宝物——血如意和玉麒麟!本王没有选择!这是我唯一能亲自献给皇兄的东西!”
寒弈德的脸终于有了变化,为了皇兄的江山,他可以娶一个不爱的女人!
“血如意……原来你娶芊羽,是为了得到敦亲王府的陪嫁嫁妆——血如意?”顾芊羽绝望的看着眼前的男人,隐忍在眶里的眼泪喷薄而出,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滚而落,据她所了解,京城除顾家外,另外三大外姓王爷均持有部分宝物,其它的宝物流落在外,集齐十件宝物,便有翻天覆地之力。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为了这宝物,你竟如此不择手段!只恨当初没有听爷爷的,被你蒙蔽了双眼!”顾芊羽双眼冒火,恨不得烧穿眼前这个男人。
“哼!要不是为了血如意,我怎么会娶你?你哪点能比得上如月中嫦娥般温柔善良、善解人意的月汐?即便你有倾国之颜,玲珑七窍之心,可在本王眼你里你飞扬跋扈、独断专行,连地上的泥巴都不如!只要想到每天都要对着你这张脸,本王就觉得恶心!”曾经在顾芊羽眼里玉树临风、儒雅风流的寒弈德,此刻俨然成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月汐?顾月汐!怎么会是她?你们俩……寒玉……我的玉儿在哪里?”顾芊羽忍痛咆哮,眼中透着掩饰不住的慌乱和惊恐,此时此刻,她已然顾不得弄清楚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敦王府庶出的二小姐顾月汐,是如何勾搭上自己的夫君,她的心里,就只剩下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不满半岁的寒玉。
“放心,本王虽然讨厌你,但还不至杀了自己的孩子!月汐善良,定要把他留下来照顾,单单这一点,你就一万个比不上!”寒弈德乌黑的眸子带着一丝不屑,鄙夷开口。
‘砰——’,地窖的门再一次开启,狂风夹着暴雪冲袭而至,一抹纤柔的身影踉跄着跑了进来。
“弈德,玉儿不行了,怎么办?”梨花带雨的顾月汐怀抱着娇小的可人儿冲了进来,脸色苍白,樱唇颤抖。
“月汐,你怎么出来了?风寒雪冷,小心凉着身子。”寒弈德宠溺的目光落在顾月汐的脸上,心疼的捂着眼前美人略显苍白的面颊。
“玉儿……顾月汐!把玉儿还给我!”顾芊羽拼命挣着铁链,充血的眸子紧盯着顾月汐怀里的可人儿,悲泣厉吼。
“弈德,对不起……”顾月汐无视顾芊羽的歇斯底里,只泪眼斑驳的看向寒弈德。
“这是他的命,怪不得你!月汐,快回去,本王稍后便去陪你。”寒弈德的话,比那风雪更甚,寒透人心。
“玉儿!你们放开我!啊——”顾芊羽疯狂甩动着铁链,因为牵扯,身体的痛排山倒海来袭。
“弈德,没能照顾好玉儿,终是月汐负了姐姐,我想跟姐姐单独说几句话,可以吗?”顾月汐悬着晶莹的眸子轻眨了两下,眼泪就那么恰到好处的落了下来。
寒弈德点点头,身影消失在地牢大门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