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正是乍寒还暖之时。
侯府嫡女出嫁,以至于京都里今个儿格外热闹。
巳时不过,丞相府门前的街道已是站满了围观的百姓。
相府门口两只石狮子中央立着一顶鎏金红轿,红妆绵延数里铺在其后,井然有序的排列着,声势极大。
堂前街榭皆是悬挂上了红绸灯笼,细风拂过红绸飘动,像极了乱舞的佳人。
看的周围围着的百姓是啧舌称赞不已。
“要说这新娘子也是个有福气的,刚从那偏远的别苑便被许给了安陵侯。这一去可就成了主子了。”旁边一个百姓手插在袖子里,放在胸前,撞了撞身边的人,低声道。
“不过话说回来,没听说过这左丞相还有个这样的嫡女啊?”这相府大小姐貌似像是凭空出现的,他可一点都没听说过啊。
旁边一人听见这话白了那人一眼,像是在看傻子,丞相府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
那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我住在城外,不太了解。”
那人点了点头,开口道:“这就不怪你孤陋寡闻了。这位啊,可是左丞相府正了八经的嫡女,只是前夫人体弱多病,不得已才送去偏苑休养。小姐孝顺,也跟着去了。回来八成是娘亲去了,也恰好赶上了这事。”
想着,不禁摇了摇头,心下感叹。
这贵人就是贵人,命都比他们好了不知多少。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多少也是对这侯府新夫人抱了点看戏的态度。
看见里头正在朝轿缓步而来的新娘子,等候多时的喜娘极有眼力见儿的掀开了轿帘。
“吉时到,起轿。”
得到号令,前方二十七名带路的拿起了手中的乐器,拉弦的,敲鼓的,吹唢呐的,混到一起奏了一支百鸟朝凤。
八名轿夫抬着轿稳妥妥的跟在后面。轿子一摇一晃,沈尧书穿着凤冠霞帔,端坐在里头。微风时不时的吹起帘子,连带盖头都被吹起一角,惹得轿外百姓一阵唏嘘。
从相府到安陵侯府全程都是在街道上。侯爷定行至集市最热闹的地方,撒铜币与百姓一同庆祝,虽也也算是个王亲贵胄,但他终究是人臣。撒铜币不抢风头,也能显出对夫人的重视。
洋洋洒洒的铜币砸在脸上有些痛感,然而百姓们此刻却是兴奋不已这可都是福气啊。不管抢了多少,沾沾喜气也是好的。
沈尧书安静的坐在轿子里,多年来在佛寺的生活早已让她心境平淡。浸染了佛香,看的通透纵然悲喜,也不会漏在面儿上。
两日前她还住在破烂漏风漏雨的土地庙,乍寒还暖,夜里风过凉凉,而她连取暖都难以做到。下雨漏水,滴答滴答,不止砸在地上,也一滴滴的砸在了她心上。
他们讨论的,除了关于她娘亲的,也倒是真的。她确实是恰好赶上了这事,但说到底也是替嫁。
婚事急匆匆地定下,生怕反悔了似的。而据她知道此事不过是过了两日。其中的缘由,不用想她也清楚些,朝堂纷争罢了。
这样也好,总比之前的日子会好过些,再差也不会比之前差啊。不过是与女人争风吃醋,玩弄心计,她也未必会输。不动心就好了,逢场作戏,足矣。
“落轿。”
一路上起伏,都因这一声归于平静。
沈尧书轻闭眼眸,掩下心头翻涌的火气,素手伸出车帘,由一旁的婢女搀扶着下了轿子。
莲步轻移,缓缓朝前而去。
走到大堂站定,周围都是嘈杂热闹的祝贺声。感觉手中被塞了东西,沈尧书余光瞄了一眼,就见旁边站了一个人。手握红绸,站的挺拔端正,因着盖头她瞧不清面容。
“一拜天地。”手中红绸微动,沈尧书跟着喜娘的指示转了身,朝着门外天地鞠了一躬。
“一拜天地,谢天赐良缘,良人为伴;”
“二拜高堂,念父母养育,敬孝高堂;”
“夫妻对拜,愿琴瑟和鸣,恩爱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