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玺六年间,皇熙王宫内。
皇熙的皇帝正满脸霜寒的站在冷宫的一间单间之外,冷宫里时不时传出孕妇分娩发出的断断续续的惨叫声。从小便跟在皇熙王身边的老太监看着皇帝比天气更寒上几分的脸,慌张的用袖子擦擦面上的冷汗,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当初这涟妃娘娘被打入冷宫的时候并没有被查出有孕,但是现在……
“皇上救救臣妾……救救臣妾……臣妾知错了……知错了……疼……皇上……臣妾疼!”凄厉的女声传出冷宫,伴着寒风猎猎,喊的所有人都心里毛毛的,皇熙的皇后也是一脸不安:“皇上……涟妃妹妹她……若是诞下皇嗣,那便是我国的第七个……”
“这朕知道!不用你多嘴提醒!”皇熙王憋着的一腔怒火瞬间失控,一看龙颜大怒,众人纷纷跪下:“皇上息怒……”皇熙王恨恨的扫视着跪倒了一片的众人,首先向太医发难:“涟妃有孕,为什么没有一个太医检查出来?朕好吃好喝养着的太医院都是一群废物吗?啊?”
太医院的院长哆嗦着身子斗胆回答:“当初皇上执意要把涟妃娘娘打入冷宫,那时娘娘并没有怀孕的征兆,至于后来,娘娘也没有再派人来过太医院,所以我们也都不知道娘娘有孕……”
“还敢狡辩!这次涟妃没事便好,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朕就杀光你们太医院陪葬!”皇熙王把手上的串珠往地上狠狠一掷,红色的珊瑚珠散了一地,映照着他的滔天怒火。大家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一个不小心当了皇熙王盛怒之下的牺牲品。
不知嘶喊了多久,只见天际都隐约泛起鱼肚白,房中方才传来婴儿的啼哭声,众人的脸色却一下子苍白起来,唯有抱着白白胖胖的小皇子出来的产婆是满脸的喜色:“恭喜皇上,是个小皇子。”
“涟妃呢?”皇熙王从产婆手里接过婴孩轻轻的哄着。
“涟妃娘娘也没事了,只是折腾了大半夜累得睡着了。皇上还是等会儿再见她吧。”皇熙王挥挥手遣退了产婆,自己抱着新降生的小皇子,冰冷了一夜的脸上也稍稍有了些温度。
“皇上,这个孩子不能留!您忘记先帝说的话了吗!”皇后猛地磕了好几个头,仰头含泪看着皇熙王道:“自古我国六顺七陨,皇嗣再多也只能维持在六个,若是第七个降生,必将给皇熙带来灾难啊!”
皇熙王皱皱眉似乎不悦于她的言语。但是大家皆是持这般态度,一时之间“请皇上三思”声遍起。皇熙王被众人的嘈杂声闹的心里烦躁,看着怀里粉雕玉琢的婴孩顿时泛起一股子无奈。虽然他不喜欢听这些琐碎之言,但是这个规矩的确是从先帝那儿流传下来,并且下遗旨命令日后所有登基的帝王都不能违背。皇后的话虽然不中听,可的确是不能不考虑的大问题。皇熙王抱着婴孩想了会儿疲惫的下令:“恢复涟妃的位分并重新移居涟漪宫让她好好休养着,至于这个皇子,朕会命人带出宫抚养,永远不得回宫。至于族谱之上也不会有他一字半语。不过从此之后,任何人都不许再提起,不然,格杀勿论。”
说完,他便带着这个孩子离开了,等皇熙王走了个没影众人才敢起身,揉揉跪了大半个晚上几乎要麻木的腿脚互相抱怨起来。
“皇后娘娘您说,这七皇子留着会不会真给我们带来灾难啊?”几个和皇后关系不错的妃嫔凑到皇后跟前把她扶起来:“臣妾们可是听说当初先帝的七皇子降生之日,天色突变,灰暗异常,后来连年的大旱饿死了不少人,最后有个算命的先生说要杀了七皇子才能救国。一开始先帝不肯,后来灾难死的人越来多,大臣们也都纷纷上书要求杀死七皇子,说来也巧,七皇子一死,这灾难就真停了!娘娘您说,我们会不会也步先帝的后尘啊?”
“别在这儿卖弄嘴皮子功夫了,万一被皇上听去了你们这脑袋还要不要了?”皇后叹了口气:“皇上一直疼爱涟妃,若不是当初她执意犯上,也不会被贬入冷宫,如今日子久了,皇上的气也消了大半,又念起她的好了,这个孩子又来得真是时候……”
“什么来得是时候,怎么看都是个小妖孽胚子,指不定以后祸国殃民成什么样呢!”一边的月贵人嘴上也没个把门的,顺着心意就说了出来,皇后瞪了她一眼:“真是越发大胆了,这话你也敢说?”
看一向敦厚的皇后真的生气了,月贵人急忙跪下来:“娘娘息怒,臣妾……臣妾不是有心的!”皇后揉揉太阳穴:“罢了罢了。以后管着点嘴,别什么都乱说出口!切记祸从口出。起来吧。”
“是!是!多谢娘娘提点!臣妾谢过娘娘!”月贵人惶惶的被身边侍婢搀扶起来站在一边不敢再出声。皇后看着阴气森森的冷宫,手中的翡翠串珠拨的越来越快……
皇熙王带着婴儿回到书房,在灯光下细细看着他的模样。婴儿已经停止了啼哭,乖巧的缩在襁褓里吮吸着小小的大拇指,吃的开心了,还咯咯笑两声,右眼的眼角下方一颗小小不显眼的泪痣,却让清秀的脸颊一笑便有股子妖娆的味道,略显薄情的唇往上勾着,大大的黑色眼瞳似是上好的黑珍珠,像极了他的母亲。
多好的孩子。可惜,生不逢时。
“桓漓这个名字是皇阿玛最后,也是唯一能赐予你的东西……桓漓,离开帝王家也好,能过一辈子平静安稳的生活,也是一种幸福。”皇熙王长长的叹了口气:“小亮子,朕让你找的人找到了没有?”
候在门口的小太监急忙把人带进来:“回皇上的话,奴才一早就找好了,这个老嬷嬷带孩子最有经验了。已经带过大皇子和三公主,七皇子交给她准没问题。”
老嬷嬷急忙给皇上行了个礼:“皇上金安。”
皇熙王‘嗯’了一声,示意老嬷嬷上去把桓漓抱走:“今后你就带着七皇子离开皇熙去别处,盘缠的问题我会解决的。只是一点,永远不要再让他回来。也不要告诉他,他真正的身份。”
“老奴明白……”老嬷嬷看着怀里还不谙世事的小皇子满脸的疼惜。桓漓的模样谁见都打心眼里喜欢,只是这命格实在是差了些,就因为上一代先帝没有根据的一个遗诏硬生生把一个应当尊享荣华富贵的皇族孩子逼得连存在都不被认可。
不过也只有这样,才能勉强保住他的性命。
是夜,老嬷嬷便带着桓漓离开了皇熙宫,好心的老嬷嬷轻轻的哼着小歌哄他入睡:“桓漓乖,桓漓乖,爹娘不疼嬷嬷疼……”
桓漓安安静静的睡着,睡的那样恬静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