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气虽然多雨,但依旧炎热的让人有些烦躁。天空那黑压压的让人有些喘不过气的乌云一层又一层的翻滚着,不论底下的人是怎样的祈求,就是不愿落下一滴雨。
沉闷的压抑充斥在每一个人的心中,连着那最原本的一丝人性都被泯灭了去。一眼望不到头的湖泊边上围着一群看热闹的人,那些人的中间,一名肚子已经有些微微隆起来的女子手脚均被绑在一根木桩上,木桩钉在一条小船上,船的里边儿摆满了干柴。
“哎,这是要发生什么事啊?”人群中,一道有些粗矿的声音小声的响起。
“啧,”旁边的人满脸的八卦,隐有一丝鄙视的意味:“你忘了隔壁大夫回去的时候说的话了?”
“大夫.....噢!你说的是凌家夫人怀孕的那事儿?”
那人似乎还想说什么,然而人群中忽然出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那旁边小个子的男人立即将手指放在自己的唇上紧张兮兮的嘘了两声,将那有些粗矿的男子拉到了一边。
一身着明艳奢华服饰的中年女子疾步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她的面上隐隐的含着一丝的怒色,阔步走到那绑着手脚的女子面前,伸手就是一个狠狠的耳光。
咔的一声令人有些头皮发麻的骨头错位的声音响起,就连那胆子最大的猎户都忍不住小小的后退了一步。
那被头发遮住大半个脸头甩在一边的女子登时闷哼一声,她身上满是泥污,因着激动,微微凸起的肚子似乎还动了一下。
甩了她耳光的中年女子眼中,登时浮起了一抹嫌弃的神色。
天上隐隐的传来阵阵的雷鸣声。
“我凌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你?”朱玉恨恨的看着眼前嘴角在不断的流着血的女子,额头上的青筋似乎都爆了几根出来。
她视线落到那女子的肚子上,似乎忍了极大的怒气道:“我儿子不过跟十一皇子殿下去边关三年到底是为了谁?你却这般奈不住寂寞?!”
身上虽然早就已经疼的没有了知觉,然而楚青却依旧感受到了脸上传来的名叫耻辱的疼痛,她轻喘着,微微的吸了一口气,有气无力道:“我没有.......”
“好,”朱玉冷笑一声,忽然扬了声问道:“我想问问在场的乡亲父老们,有谁三年前来凌府噵喜的?”
她话落,人群里登时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
“我,我去过。”
“凌公子大婚的时候要了俺家的菜,俺也去过。”
朱玉冷笑一声,厉声道:“那诸位后面可是要到了咱们凌府的喜锻?”
她话落,方才还答话的几个人的面色都有些不好起来。
人们的记忆似乎也被拉到了三年之前,凌府大婚当日。
然而令他们更尴尬的,是当时凌家公子根本就没有出现好吗。
没有成亲,哪儿来的喜锻?
“没有成亲没有圆房,你肚子里却怀了个孩子!”朱玉鄙夷的视线看着张着嘴发不出一言的楚青,嘲讽的笑道:“你可知你为何不用出现公堂而被直接拉到了这里?”
微喘着气的楚青微微一怔。
“是你那官从三品的爹!是你爹差了人将你直接绑了!”离的楚青近了,朱玉似乎是闻到了什么难闻的气味一般,伸手掏出怀里的帕子,有些嫌恶的掩住了口鼻:“哼,若不是我那心善的儿子在你爹楚建成那里求了情,就凭你楚家嫡女的身份,最好的刑罚,便是五马分尸!”
“到底是怀了个孩子的,也算是为我凌家后代祈福。”朱玉向后退了一步,冷冷的看着楚青道:“就留你个全尸!”
她一挥手,身边的小伺立即上前将那小船给推了出去。
小船随波逐流,很快就到了河中央。
忽然一阵破空声响起,只见一支燃着火的利箭咻的一声便朝着绑着女子的小船射去,那箭法极准,一下子射中那堆枯柴堆上,大火登时燃烧了起来。
浓烟将有些半昏迷的楚青给呛醒了,她大口大口的呼着气,心中,是对这个世界,彻底的绝望。
天空似乎很黑,隐隐的似乎闪过一道流光,她下意识的随着那道流光望去,当视线落到那远远的站立在高丘之上的人影时,她登时心口一窒。
她那名为丈夫却根本不是她丈夫的人,手里抓着一柄长长的弓,遥遥的对着她轻轻一笑。
还未来得及发出任何的声响,大火瞬间将她包裹了起来。
人群顿时就慌乱了起来,毕竟活活的将人烧死这件事儿,还是极少见的。更何况那还是一个肚子里有个孩子的女人,很多人的心里面,甚至已经开始泛起了一丝的同情。
朱玉的唇角缓缓的勾起一抹笑来。
天空忽然毫无征兆的下起大雨来,惊的岸上的人纷纷的用衣袖挡着自己的头,四处急促的奔跑着,寻找着暂时能够躲避的地方。
河水波涛汹涌,被逐渐浇灭火势小船似一片轻飘飘的叶子飘荡在河中央。
空中忽然传来一道震天地的雷声,雷光闪动,一道带着火花的惊雷一下子就劈在了那道小船上!
船体应声而裂,随着大雨淹没在翻滚的河流当中。
而距长河十里开外的一处高颇之上,一个衣着白色锦绸的男子举着一把油纸伞静静的立在那里。
雨滴打在他的伞面上,噼叭作响。
伞下,那一双看尽世间繁华的眼眸淡然的看着被大雨洗刷着的罪孽,右手拇指捻袂轻算,少顷,轻叹一声,飘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的悲叹:“天意。”
立在他身后的小伺给他披上一件遮雨的披风,轻声道:“天师大人,咱们该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