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荫蔽的房间,穿堂风撩起厚重的帷幕,烛泪滴落凝聚成化不开的哀愁,墙角的蜘蛛一圈一圈的织着网,却没有食物落入。
一位女子身着单薄白色里衣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三千青丝铺在地板上已沾染了灰尘,她的脸颊凹陷,捂着肚子的双手干瘪苍白,就像是垂暮之年的枯树枝。她的眼神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死亡的气息笼罩在她身上。
吱呀一声,尘封的木门被打开,多日未见的阳光晃得她直流泪,她来不及多想,摇摇晃晃的抱着来人的腿哭喊:“楚若,求求你,我求求你,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情分上,让我出去吧。”
“呀,几日不见,姐姐怎么变成了这副鬼样子。”李琳故作惊讶,却不动声色用手帕擦拭被她碰过的地方,“姐姐莫怪,实在是姐姐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妹妹原是能忍受的,只是腹中的皇子怕是受不得惊扰,委屈姐姐了。”说完她将手帕一扔,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尽是嘲讽。
李柳退回黑暗中,缩成一团,没好气的问道:“你来干什么?”
李琳逼近她,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我来告诉姐姐一个好消息啊。”她命人打开一个礼盒,里面是一块沾血的玉佩。
李柳瞪大了双眼,“我弟弟的玉佩怎么在你那?你做了什么?”
李琳命人压着她,声音轻柔,“姐姐,弟弟不听我的劝,执意要上战场带回母亲的遗体,结果成了匈奴的刀下亡魂,我可是拼了命才拿回这块信物给你的。”她颇有些惋惜道:“可惜了,诺大的李家,居然连个种都没有留下。”
“李琳!”李柳睁目欲裂,眼睛通红,“你好歹是李家人,怎么能亲手将李家老小送上战场!”
李琳假装被吓到,后退一步,“姐姐,你吓我作甚。他们为了是为了救你自愿去的,你怎么能怨我。”
李柳动了动手臂,准备和她拼个你死我活。
李琳看着她的眼神晦暗不明,“姐姐,习武之人应该很重视这双手吧。”还没等李柳回答便听她接着道:“但是女孩子怎么能舞刀弄枪呢。”
“要我说,不如……”
“废了吧。”
身后人得令,铁锈的刑具穿过李柳的琵琶骨,白衣上晕染出一片血迹。
李柳痛哼一声,看见她得意的眼神,又将剩余的声音咽下去。
李琳哼着小曲,看着她的双臂慢慢垂落,再也无法抬起,心情大好。她伸出自己的手,秀丽纤长,像是精雕细琢的艺术品,她眼前一亮道:“姐姐,你为我涂指甲吧。”
说完她命人拿来匕首,在李柳脸上割了一刀,深可见骨,她却很高兴的用着温热的鲜血,慢悠悠的涂指甲。
“姐姐,不要怪我,实在是你们李家碍了上边的眼,我只是审时度势而已。”她凑近对方故意道:“姐姐,你恐怕不知道吧,是我让王爷娶的你。你心心念念的枕边人,心里全是我。”
李琳眼角看着来人,忽然惊叫一声假意摔倒,她惊恐的看着李柳,“姐姐,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
李柳还未说话,就见一个玄色身影走到自己面前,一巴掌落下,“毒妇!你妹妹好心来见你,你居然这样对她!”
赵平向李琳行礼,眼中尽是求而不得的痛苦,“微臣见过皇后娘娘,还请娘娘宽恕贱内的过错。”
李琳连忙扶起他,不经意道:“王爷不必多礼,也多亏王爷,李家才能为国捐躯,死得其所。”
李柳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对方面对他时眼神只有厌恶,但是看向李琳时,眼中的爱意仿佛都要溢出来。十年朝夕相伴,他居然能狠下心眼睁睁看着自己母族去死。
李琳柔弱的靠在楚若胸前,“王爷,你不要责罚姐姐,姐姐全家都被杀了,她只有你了,你可千万不要迁怒她。”
赵平冷漠看了她一眼,吐出的话语更让她心寒,“罪臣之女怎么及得上娘娘的千金贵体。”
李琳得意瞧着她,“那接下来的事就有劳王爷了。”
赵平弯腰,“恭送皇后娘娘!”
李柳绝望的看向他,“夫君,求你看在我们夫妻情分上,让我走,我求你。”
这是赵平第一次见那个高高在上的虎门之女舍了一身骄傲跪在地上求自己,“李柳,离了这王爷府,你还能去哪?只有在我这,你才能活下去!”
“楚若,我的手还能治,只要你放我出去,我就能赶去前线救回我弟弟。”她凑到他身前,学着李琳的样子请求他。
赵平一把甩开她,“笑话,一个女子就应该在家里相夫教子,跑去外面抛头露面成何体统,你以为凭借你一个女人就能挽救整个战局?”
“那你要怎么办?割地求和吗?”
楚若皱眉他最近也为这事烦,“割地只是缓兵之计。”
李柳苦笑,她靠着烛台眼神悲哀,“赵国要亡。”
“放肆!”赵平眼神紧盯着她,“你知道就凭你这一句话,我就可以杀了你吗?”
李柳大笑,笑容牵扯到了脸上的伤口,又疼的她直抽气,整张脸说不出的怪异,她缓缓开口似预言,更似诅咒,“赵国必亡,而你赵平,就是这千古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