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是说退婚?”裴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裴韩氏点点头,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道:“是。”
裴容懵逼。
她是穿越到这个世界里来的,穿越了十七年。
她上辈子学用了二十多年的编程在这里毫无用处,在这里,别说是电脑了,就连个电都只有闪电,她没有本事在这个技术落后的时代弄出发电机,也没能力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而且她性格比较随遇而安,观察过这里的环境后,她便入乡随俗,按照这里的生活方式和节奏过日子,日子过的也简单自在。
本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就平平顺顺的过去了。
没曾想居然会遇到被退婚?
裴容很无语,这里宗族聚集,男女大防比较重,极为看重婚姻之事,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般人家定下婚约后,极少有退婚的,至少她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要退婚,而且被退婚的还是她自己。
裴韩氏叹了一口气,娓娓道来,说明原因。
这件事还要从两个月前说起。
大邶王朝疆域辽阔,势力强大,边贼小儿虽心痒却无力来犯,全国上下一片祥和,百姓安于盛世。
祁省绥州是大邶朝最繁华的地方之一。
其中朱云县里的乔西镇虽是一个小镇,但其热闹程度并不逊色于其他偏远县城。
街上人来人往,小贩吆喝着,面店招呼着客人,小儿拿着糖葫芦,一幅其乐融融的模样。
只是,这热闹似乎并没有传到到裴家。
此时的裴家一片风雨交加。
裴家之主裴筑坐在椅子上,狠狠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水都快溢出来。
“真是岂有此理,那邹风是什么意思,葛家的十亩田明明是我们家先看上的,他们来瞎摻和个什么劲!”
裴韩氏急忙替裴筑按摩舒气:“夫君莫气,别急坏了身子,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有什么事等到亲家来了再说可好?”
裴筑脸色阴沉,却也不想将气往自己夫人上发,只得喝下一口茶水,缓一缓胸中闷气。
裴家的门此时正巧被敲响,裴韩氏先是担心地看了一眼裴筑,说:“夫君,待会儿可得好好说,别伤了两家的和气。”这才去开了门。
来人正是邹风,他手里提着壶酒,笑嘻嘻走进门。
裴韩氏向他欠了欠身,道:“邹老爷先请坐,我去为您沏壶茶。”
邹风摆摆手,说:“嫂子不用这么麻烦,小弟带了酒来。”然后看向裴筑,“裴兄,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何人惹到你生气了呀?”
裴筑瞪他一眼,不好发作,他冷哼一声,质问道:“邹兄来得正好,我倒是想请问一下,邹兄为何要和我们家争那十亩田地?”
邹风自顾自在裴筑对面坐下,将酒放在桌子上,这才开口:“裴兄,先不说那些,咱先喝酒,这可是……”
不等邹风说完,裴筑就打断了他:“邹兄,喝酒的事等到咱们商量完这件事之后再来也不迟。”
“看来裴兄兴致不高呀,”邹风摊摊手,语气满不在乎的说。“裴兄,不瞒你说,葛家那十亩田地可真是好田,又靠着赤水河,你说说,哪家不想要?”
“是好田没错,可那田我早就和葛家商量好了,你却跳出来拦一手,是何意思?完全不把两家的关系放在眼里吗?”
邹风笑了笑,本就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在这时更加令人讨厌:“不不不,裴兄你误会了,正是因为小弟心里有两家的关系,才作此考虑的。”
“此话怎讲?”
“裴兄你看,咱们两家素来交好,你家闺女裴容和犬子邹超早就在四年前定下了儿女婚事,咱们以后是亲家对不对?以后啊,裴容是要进邹家的门的,邹家要是有了那十亩田地,生活肯定会更好,那就自然是亏待不了裴容的,这也能让你们放心,对不对?”
“一派胡言,我家女儿嫁过去,你们自然是要对她好的,和那十亩田没有丝毫关系,难道要是没了那田,你们邹家就要亏待了我女儿不成?”裴筑说着,刚降下去的火气又“蹭”地冲了上来。
邹风的表情也有些难看了。“裴兄,话可不能这样讲。”
“本就是你们无理在先,怎的,现在还要怪我了不成?”
邹风讪笑着:“不不不,小弟怎会怪你呢?”
“邹风,看着两家婚约的份上,我不和你多计较,只是那十亩田,你一份也别想要。”
话说到这份上,绕是邹风再怎么想摆出笑脸也是不可能跟裴筑心平气和的拿到田了,他沉着脸说:“裴筑,话不要说得这么绝。”
“是你不要把事做的这么绝。”
“裴筑,我不想说得太难听,今天找你就是因为还惦记着两家的情面。你真以为你家裴容是什么千金大小姐,我们超儿非得娶她不成?”
听到邹风话提及了自家女儿,裴筑再也忍不住,一拍桌子而起,指着邹风的鼻子:“你什么意思?”
“裴容不过是农户家的女儿罢了,超儿肯娶她,是她的福气,也是你们家的福分,不要给脸不要脸。”邹风的眼睛眯起,眼神阴狠地盯着裴筑。
裴筑冲上去揪住邹风的衣领,因常年劳作的手青筋暴起:“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此时裴家门外已聚集了不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乡邻,但一看这要打架的架势,几个青年人急忙冲上来扯开两人,其中一个人死死地抱住裴筑,转头对愣在一旁的裴韩氏说道:“裴嫂,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去叫镇长来啊。”
裴韩氏这才回过神来,提着衣裙着往镇长家跑。
好在已有腿脚快的年轻人已经通知了镇长李舒,李舒正在往裴家赶过来。
裴韩氏远远看见了李舒,急忙迎了上去,道:“李镇长,你快去我家看看吧,我家夫君要和邹老爷打起来了。”
李舒点点头,安抚她:“你别急,我这就去。”
待到裴家的时候,那个青年人已经快要稳不住裴筑了。
裴筑挣扎着踢着腿,脸涨的通红,破口大骂道:“邹风,你算什么东西,敢那样说我家女儿,你们给我放开,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他不可!”
那个青年人看到李舒前来,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连忙喊道:“镇长!”
裴筑听到李舒来了,终于停止了叫骂挣扎,挣开青年,压抑下怒火,转身恭敬地叫了一声:“镇长。”
李舒是裴筑的舅舅,在镇上名望很高,帮助了裴家不少,裴筑一直对他很是尊敬。
李舒抬抬手,示意抱着邹风的青年放开邹风,而邹风也被松开。
李舒看着两人,问道:“你们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裴筑首先开口:“李镇长,我早就和葛家商量好了要买他家十亩良田,这邹风不要脸地非要来抢,还说我家女儿裴容……”
“你说谁不要脸呢?葛家和你签了田契了吗?那田怎么就成你的了?不能买了吗?你耍什么横!”邹风打断他,愤恨出声。
刚刚裴筑几乎让他在乡亲面前丢尽了脸,邹风也是极为愤怒。“我就说你不要脸了怎么样?”
李舒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的架势,咳嗽两声,喝道:“别吵了。”
“裴筑,这田吧,你和葛家商量好了,邹风来买的确不对。”李舒思考了一阵,说。“但是呢,邹风说得也并无道理,田契还未签,葛家还是可以把田地卖给邹家的。”
裴筑又要发作。
李舒横了裴筑一眼,用眼神稳住他:“这样吧,你们两个人马上都要成亲家了,别为这点小事伤和气,你们看这样行不行,一人买五亩田,这事就这样算了可好?”
“李镇……”裴筑还没来得及说完,李舒瞪了他一眼:“怎么,这点面子都不给我了吗?”
裴筑不说话了,只有攒着的拳头彰显着他的不甘。
“好,那这事就这样了,大伙儿也都散了吧。”李舒的语气缓和了下来。
邹风走过裴筑身边时,用肩膀狠狠撞了裴筑一下。
裴韩氏急忙走上来,拉了拉裴筑的衣袖,对他摇了摇头,轻声道:“夫君,算了吧。”
这事就这样过去了,裴邹两家一家买了五亩田,此后却再无来往。
慢慢地,时间到了九月初朝廷岁试开考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