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五点半,一辆贴着‘疾风速运’标志的黑色车子,准确停在一座庄园外。
气势恢宏的古典庄园,在漆黑的夜里泛着金色的光。足足五米高的建筑牌坊上,赫然刻着“琳琅庄园”四个大字。
穆洛洛穿着一身工作服,背起装着信件的包,打开车门,跳下了车。
两道车门关上的声音同时响起。
一个肉乎乎的小团子从车子另一侧走过,飞奔到穆洛洛身边:“妈妈,快走吧。”
说话的小男孩,浓眉大眼,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泛着惊人的光彩,红扑扑的小脸上,一弯浅浅的眉毛,头发极为顺服的贴在脑袋上,别提有多可爱了。
小家伙一向很黏穆洛洛,就连她工作时,也要紧紧跟着才会安心。
正值严冬,穆洛洛裹紧小家伙的衣服,牵着儿子,在路灯的指引下,走进去,停在一栋别墅前,摁了门铃。
没多久,轻微的动静响起,房门打开,温暖的热气扑面而来。
装潢典雅,流光溢彩的大厅展现在面前。
开门的,是一个轮椅上的男人。
眉目如画,清逸俊朗。精致的脸如同造物者的恩赐一般,深邃完美,深沉的眸子折射出幽寂的光。
他的神情很冷,像是冬雪天的寒阳,即便是盖着最厚的羊绒毯子,也依旧掩盖不了他身上的冰冷。
穆洛洛所从事的职业,风里来雨里去,单单是一天之内,就不知道要见上多少人。男女老少见的多了,便也不觉得有什么稀奇,只觉得千人一面。
可眼下的男人,打破了她那种固有的想法。
别墅大厅内的灯光散发着淡淡的黄色光晕,笼罩在男人周身。轮椅上的人淡然而安静,像一副美妙的油画。
都说人不能免俗,穆洛洛不是神,当然不例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傅溟深穿着一身简单的家居服,转动了一下轮椅,视线掠过门外一大一小两人,身体微微向后倾斜的一靠:“什么事?”
任何人对他直接的审视,都让他格外的不舒服。
男人的声音沉稳,悦耳,有磁性,很好听。
长得帅声音又好听,穆洛洛眼神晃了晃,发自肺腑的笑了笑:“您是傅先生吧。”
傅溟深抬起头,目光扫过来。
视线交接的一刹那,穆洛洛只看到了男人眼中幽深,寂静的光。
很耀眼。
穆洛洛微笑着低头从包里取出一封包装好的文件,还有一支笔,小心的递过去:“这是您的快递,请签收。”
傅溟深接过东西看了一眼,垂着头签了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写完,把签字笔递出来。
这一单送完,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或许是天气太冷了,又或许是穆洛洛想着赶紧回家,她接笔的动作有些急切,一不小心就触摸到了男人白析均匀的手指。
很温暖。
只是一个轻轻的触碰,穆洛洛完全没放在心上,她又看了看男人俊逸的面容,展颜一笑:“很高兴为您服务。”
同一时间,傅溟深感受到皮肤相触,手一抖,两条英气的剑眉不悦的拧紧,唇线抿的更紧,紧绷成一条直线。
穆洛洛愣了一下,她明显的感觉到周身的气氛在一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冰冷窒息的压迫感,不遗余力的压到身上,汇聚成冰。
好可怕!
噔噔蹬......
急切的脚步声从楼上传出,一个人影快速跑来。
来人是跟在傅溟深身边多年的助理,刘睿。
一见有不要命的女人居然敢离傅溟深那么近,刘睿心里一惊,慌忙呵斥:“还不快松手!”
穆洛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抽离自己的手,同时也一点点收起挂在嘴角的笑。
刘睿忙不迭接过傅溟深手里的快件,脸上有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紧张,急忙的询问:“先生,您感觉怎么样?”
说话间,他将轮椅拉开一些,足足跟穆洛洛隔了一米的距离。
傅溟深没有回应,他垂着眼皮,视线停留在方才被触摸过的手指上,淡定而平静。
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任何的不适和愤怒……
怎么回事?不是会生气吗?不是从来不允许女人靠近?更不允许被人碰吗?
刘睿怔了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狐疑的盯住还在原地的穆洛洛,出声提醒道:“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可以走了。”
什么啊,简直莫名其妙!
穆洛洛悄悄腹诽了一句,转过身拉起一直安静等在旁边的小家伙,眉眼之间变得温柔起来:“好了,我们快回家吧!”
小家伙眼睛里泛着明亮的光彩,走出庭院后,恋恋不舍的扭头张望了好几眼,又看了好几次穆洛洛,最终张了张嘴巴:“妈妈,我看那个男人挺帅的。”
“嗯?”穆洛洛疑惑的看了自己儿子一眼,直接把小小的人儿塞进车里。
“也很有钱。”等穆洛洛坐上车,小家伙继续在一旁说道。
自从男人开门后,他就乖乖的没有打扰穆洛洛工作,但是期间一直在默默观察傅溟深。
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就是看那个男人很顺眼!
“所以呢?穆泽宇,你想表达什么?”穆洛洛启动引擎,好笑的看着自己儿子,自家儿子的心思,她最明白不过。
虽然,那是个赏心悦目的男人不假,可在这之前,他首先是一个奇怪的且不能轻易招惹的男人。
“那种男人都不可以吗?妈妈我说句实话,选男人的要求不要太高了,如果照着我的条件选,很容易没人要的。”
穆洛洛嘴角一抽,也赌气似的捏了一把儿子的肉嘟嘟的脸蛋,反驳道:“像我这样自由自在的不好吗,你管我?”
小穆泽宇忽闪着大眼睛,无奈的笑了笑,抓住穆洛洛作怪的手,像个小大人一样保证道:“嗯,妈妈,我管你。”
穆洛洛心口一滞,心脏某处泛着不可言说的疼痛,闷闷的。
小家伙没有明说,他也从来不会去表达想要父亲的想法。
可他眼神中转瞬即逝的光彩,和落寞的神情,已经将他出卖。
作为一个母亲,穆洛洛何尝不想给儿子一个完整的家,让他能和别的正常家庭的孩子一样,健康成长。
可是,她连五年前的那个男人是谁都不知道!
她一直不愿提起,实际上却总会想起,五年前那一夜。
那天是她的生日,最好的闺蜜沈清连陪着她,高兴之余,就喝了很多酒。
喝到后来,在酒精的作用下,意识变得很模糊。
五年过去了,在当时昏昏沉沉的情况下,穆洛洛脑袋里却还清晰的记着,沈清连把她送到房间,以为她醉死后才说的那些话。
沈清连说:“穆洛洛,江城只会是我的,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争?我为你准备好了一切,明天你和男人乱搞的照片就会送到江城手上。”
沈清连还说:“等着吧,江城会跟你解除婚约。”
再后来,穆洛洛凭着残存的意识,挣扎着逃离出去,却无意闯入另一个房间,被一个陌生男人缠上。
醉酒的她,并不记得那一晚是怎么过来的。对于和她躺在同一张床上,共度一夜的男人也没有什么印象。
第二天一醒来,她就急忙逃离了那‘案发现场’,根本不知道男人长什么样,唯一深刻记得的,只有他后背上那道长长的疤痕。
……
琳琅庄园别墅二楼。
某房间内的水流哗哗的响,傅溟深停在洗手池前,冲洗着方才被穆洛洛碰到的手。
许久,他望着自己的手,陷入沉思。
奇怪,很奇怪!
明明是碰不得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