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
破落的窗户透出呼啸的风,已然是深秋了,落叶飘零,随着风穿过了那仅剩支架的窗户,打在了苏鸳珍的脸上。
她艰难的挪了挪身子,脚踝上笨重的铁链子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时间已久,链子都生锈了,将她的两只脚磨得不成样子。
苏鸳珍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被囚禁在这里多久,好几年了吧!几年前她被心上人挖了双眼,灌下哑药,而后沦落至此,日日与蛇鼠作伴。
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落魄不堪形如枯槁的女人,竟是大炎的皇后!
可即便如此,她都还不能死。
吱嘎!
门开了。
苏鸳珍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母妃,这里好臭,为什么要带儿臣来这里?”
苏鸳珍一惊,是个孩子,莫不是……
“母妃要带你看看,母妃的老朋友。”
苏映锦!
苏鸳珍倏突然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倏然起身,朝着两人奔去,却又因为脚链的拉扯重重地摔在地上。
砰。疼难自已,却不及心痛万分。
她恨!恨仇人当前,却奈她不何!
那一年,就是苏映锦诬陷她与人通奸,导致她被相濡以沫的夫君欧阳哲打入冷宫。不仅如此,他还命人挖了她双眼,毒哑了她的嘴。她在冷宫中产子,九死一生,甚至都没有能够摸摸他的小脸,孩子就被人生生夺了去!
被抢了夫君,被抢了孩子,她如何不恨?
耳旁轻盈的脚步声靠近,苏鸳珍刚想再度起身,一只手却被铺满翠玉的鞋子重重踩住。
“姐姐,我可带着枫儿来看望你了。您何必行此大礼,毕竟您是皇后呢!而我只是个妃子啊!”
枫儿!
母子连心,她知道,这孩子就是自己的骨肉。
她的孩子,叫枫儿!
苏鸳珍趴在地上,想要抬起头看看孩子,可是奈何什么也看不见。
“母妃,我好怕,我们快走吧,这个女人她好丑、好恶心......”
闻言,苏鸳珍不禁一颤,整颗心如针扎一般。
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竟嫌自己恶心!
欧阳哲!你好狠的心!难道你从未在枫儿面前提过他母亲只字片语吗?
“姐姐,您放心,枫儿被我照顾的很好。只是有一件事,他在我膝下承欢,可我只是贵妃,还不是皇后,枫儿还不能名正言顺的当上太子,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名正言顺成为皇后……”
说着,苏映锦移开了自己的脚,转而一脚踢在了苏鸳珍的头上。
苏鸳珍身子本就孱弱,哪里经得起这一脚,只觉得脑袋一阵晕眩,伴着嗡嗡的耳鸣。
可是她不甘心,苏鸳珍奋力地爬起身向苏映锦扑去,却落了个空。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孩童见状,面露恐惧,紧紧地拽住苏映锦的衣服。
“母妃,我们快走吧,这怪物看起来可怖得很,枫儿实在不想在这里呆了!”
苏映锦蹲下,摸了摸眼前孩童的头,“枫儿,你想不想当上太子?”
“以父皇对母妃的宠爱,我早应该是太子!”那孩童的声音还是发颤。
“可只有这个女人死了,母妃才可以当上皇后,你才可以是嫡出太子,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孩童愣了一下,看了眼母妃,又看了眼趴在地上挣扎的“怪物”。
“孩儿……明白!”
“记住,贵妃之子也是庶出,只有我当上皇后,你才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瞬间,那孩童的眼神变得凌冽且恐怖,而身边的苏映锦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匕首,递给了枫儿。
“枫儿,去吧,别忘了,只有杀了她,你才是太子!”
这话像是魔咒一样困住孩童,他一步步地靠近角落里的女人,表情从开始的惊慌失措到狠毒阴冷。
到底是欧阳哲教出来的孩子,和他竟是一样的。
苏鸳珍感受到孩子向她走来,又听到了匕首出鞘的声音,于是也忍不住发起抖来,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
“怪物!你去死吧!”
孩童飞快的向前奔去,一刀扎进了苏鸳珍的胸膛。一刀下去犹嫌不够,又拔出匕首接连捅了几下,苏鸳珍使出最后的力气,从地上抽出一片落叶,绕开了枫儿,向苏映锦飞去。
那枯叶竟然在苏映锦的脸上画出一道血痕,苏映锦于是大叫:“啊……”
可苏映锦的疼痛哪里及苏鸳珍万分之一?那可是自己怀胎十月诞下的孩子!苏映锦竟恶毒如此,教唆她亲子来谋害她!
鲜血从苏鸳珍的胸口和嘴里涌出,枫儿不由地向后退了几步。看着这个将死之人,苏映锦的眼中只有得意。
她抹去脸上的血,悠悠道:“苏鸳珍,你到底还是栽在了我手里。你的夫君爱我,如今这皇后之位也即将是我的,你就乖乖的下地狱去吧!”
苏鸳珍凭着最后力气向苏映锦爬去,还未靠近,就被枫儿一脚踹到了一边。
“不许靠近我母妃!”
“看见了吧,苏鸳珍,不妨告诉你,你母族秦家因大逆不道试图谋反,早被欧阳哲下令灭九族了,啧啧,可惜了,一百多条人命尸横遍野,堆满了乱葬岗,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也亏得我替父亲求情,苏家才免受了牵连。”
大逆不道,试图谋反?
怎么可能?当初欧阳哲的天下,可都是她在秦氏一族的帮衬下拼了命打下来的,如今竟变成了谋反?
苏鸳珍不相信,她拼命摇头,心如刀绞,却流不出一滴泪来。
“不信是么?不信也没关系,反正你很快就能下去跟她们见面了。”
苏映锦看了一眼枫儿,孩童神色嫌恶的冲着苏鸳珍又是两脚,“去死吧,我母妃才是皇后。”
苏鸳珍趴在地上,刚刚留下的鲜血颜色已经逐渐变深,她已经无力挣扎,只感觉到自己的气息在一点点的变弱。
这一生!终究是错付了!
若有来生,她必让他们血债血偿!
“怪物!你去死吧!”
年轻女子从梦中惊醒,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脸上尽是痛苦的表情。
“啊!我要杀了你!”一声尖叫,吓得床围附近的人也都跟着抖了一下。
苏鸳珍不可置信的摸着自己的喉咙,自己居然能说话了?自己有声音了?难道是下了地府?
“珍儿,珍儿,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