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金辉下的长安一派欣然,东风如曲,杨柳轻歌曼舞。
明策一水白衫,迎着小贩的叫卖声,东张西望地踏进这繁华当中。
“张叔,拿你几个包子下次给钱!”他一副吊儿郎当模样,一手把玩随身玉佩,一手抓起热气腾腾的肉包,边走边吃。
大唐繁荣昌盛,百姓生活富裕,也都宽厚仁慈。
肉铺老板从不与明策计较,再怎么说也是名望之后,如今却落得如此地步着实可怜,两个肉包全当做了善事。
走跳间见酒肆背阴处蜷缩着一个小乞丐,不时发出几声呜咽。明策唇角上扬,想不到还有人比他更惨,啧,真可怜!
他故意拿肉香四溢的包子在小乞丐面前晃,戏谑问,“想吃吗?”
小乞丐一脸泥土,饿得瘦骨嶙峋,可怜兮兮地注视着明策蠕动的喉结,用力吞咽口水,并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想吃……”
明策甩开小乞丐,大口大口地咀嚼手中肉包,“你想吃?想吃我偏不给你吃,哈哈……”
小乞丐委屈不已,撕心裂肺地哭嚎起来。
过往路人被哭声吸引,驻足围观,指责明策的不是。
路人乙:连小孩子都欺负,这人怎么这样?
路人甲:真是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
路人丙:可惜他父亲一生达官显贵,再看看他,真是败坏家风!
明策一时恼怒,吐出嘴中肉包,“我就败坏家风又如何?碍着你什么事了?”
男子不愿意与明策这样的无赖纠缠,只能作罢。
“怎么走了?有本事你别走!”明策依依不饶,“策爷的事岂是尔等小民管得了的?”
都知道明策是个无赖,谁也不愿惹一身骚,故而四散。
无人伸张正义,小乞丐哭得更凶了。
瞥了眼小乞丐,明策吸吮起残留着肉香的手指头,“爱哭你自己哭吧,策爷我走了!”
转身之际,一个女人凭空跳出,扎马挡路。
明策食指一提,落向对方, “呦,哪来的女人,挡本大爷的路是看上爷了?”
女人对明策的言语不喜,破口大骂,“你堂堂七尺男儿干嘛欺负一个小孩儿?要不要你的臭脸?”
“呵?”明策极为不悦,双眉一挑,“我臭?总好过你丑吧?长这德行还好意思出门,真替你爹娘害臊!”
的确。
女人相貌极丑,若非青天白日春光和煦,她一定会被当作吃人的妖魔!右脸颊上那一大块血红的胎记更是张牙舞爪,狰狞之至。
“你敢不敢再说一遍?”女人怒火中烧,唯一可以入目的那双眼眸中,波涛暗涌,似海啸即将来临前的预兆。
偏偏明策不会察言观色,一股脑儿地说出了心中所想,“丑八怪就是丑八怪,还不让人说了!”
两簇火焰在女人眸中滋生蔓延,那灼热感恨不得将明策烧为灰烬,直盯得明策头皮发麻。
“你,你想干什么……”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耳朵就被女人用力揪住,疼痛感让他倒抽一口凉气。
“丑八怪?”女人心中颇为鄙夷,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心情,长舒一口气,“本姑娘叫李岚澈!亏你还是名望之后,怎生半分教养没有?”
李岚澈的丑陋就如同污秽之物般令人作呕,明策虽心中不服,但是在如此容颜之下,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得了,李姑娘,我错了,你快放开我的耳朵!”他哭丧着一张脸,心中感叹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摊上这么个母夜叉!
对于他欺软怕硬、毫无风骨,李岚澈嗤之以鼻。目光流转到小乞丐身上,堂堂七尺男儿竟欺负一个小乞丐,真是为人不齿!硬生生地扯着明策在小乞丐面前蹲下。
“道歉。”她言语虽淡却暗藏汹涌,那眸中厌恶之色更是浓烈。
“啊?”明策一时错愕,“道什么歉?”
李岚澈瞥了眼小乞丐,努嘴示意。
“不是吧?你有没有搞错?”明策翻了个白眼,心中只觉得好笑,“你让我给一个贱民道歉?”
她闻言两条秀眉微微蹙起,看明策的目光竟从愤怒变作可怜。在她的眼中,人,生来没有贵贱之分,一但有人给自己贴上所谓的标签,那才是真的可怜!
似察觉到她眼中的轻蔑和可怜,明策有些不解和疑惑,作为一个女人丑到此种地步还有什么好骄傲的?简直就是败坏长安的风韵!
“你到底道不道歉?”李岚澈咬牙,手上又加几分力度。
“道道道!我道歉还不成吗?”明策终于还是认输了,他怕他再不道歉耳朵会被她扯掉了。
看他服了软,她抚摸着小乞丐的头,露出无比温柔的目光,“小弟弟别哭了,姐姐让这个坏人给你道歉。”
“真的?”小乞丐抬头,脏兮兮的脸庞还挂着两行清泪,待看清楚李岚澈的面容时又“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李岚澈手足无措,目光中满是怜爱,“小弟弟,姐姐都让坏人给你道歉了,你怎么还哭啊?”
小乞丐的嚎啕大哭淹没了她的话语。
明策颇为不耐地睁开眼睛,目光对上李岚澈的脸时又打了个冷颤。
“他怎么又哭了?”李岚澈显然已经顾不上明策,不知何时松开了明策,“这次先饶了你,你快点想办法,要不然你走到哪,本姑娘都不放过你!”
“还不是你吓得!”明策嘴角抽动,不情不愿地摸着小乞丐乱蓬蓬的头发,“别哭了,你不是想吃包子吗?我给你弄包子吃!刚刚你看到的姐姐啊,不是妖怪,不吃人。”
小乞丐这才肯抹干净脸上的泪花,怯生生地望向李岚澈,“真的吗?她不是妖怪?”
她露出自认为善意的笑容,一双眸子温和至极,“真的,姐姐不是妖怪,不会伤害你的!”
小乞丐戳了戳她的脸,破涕为笑。
她看着眼前瘦骨嶙峋的小家伙,心疼之余,一把拽下明策的玉佩,“还不快去找吃的?回来还你玉佩!”
“你!”明策恶狠狠地瞪着她,下一秒又不得不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