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由皮到骨,都是一阵散了架似的疼。
平茵费力地将眼睛眯开一条缝,一道昏暗暗的光便撞进了眼睛里,先是一团朦朦的黑,几息过后才将眼前的画面聚焦住。
先进入眼帘的,是一双蹬着流云暗纹皂靴的脚,往上,是绛色的衣袍边角。
平茵呼吸一滞,稍稍动了动身子,背上的酸痛感却借着她的微动漫到全身。
她这是,昨晚被人摁着打了几拳吗?怎么骨头跟要搬家了似的!
暗想间,眼中的那双疑似男子的脚动了动,下一瞬,一张人脸便出现在她视线中,不辨喜怒地喊着她:“平茵,你醒了?”
平茵一愣,盯住视线中的男子两秒,确信以及肯定眼前这个五官端正、神态慵懒、束着发冠的男子没有在记忆里留过丝毫痕迹的时候,平茵才顾不上身上的痛,戒备地挪了挪身子。
“你谁?”
“陆千。”男子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才丢下一个名字。
蹙着眉琢磨了一下这个名字,平茵才撑着手坐起来,先是打量了男子一眼,才发现眼前的男子一身古装,绯色的衣袍将原本五官便还算得上端正的他更添上了几分气质,头发被发冠束得利落妥帖,若不是他现今神态慵懒,倒还真衬得他几分不怒而威的严肃。
平茵又扫了扫周遭的环境,一片昏暗,不远处摆着一张黑檀木透雕圈椅,椅边摆着一盏灯,熹微的光正从灯盏中透出,无力地修补着四周的一片黑暗。
一股浓浓的戒备和不安涌上心头,还未开口质问甚么,就被身前的男子抢了先:“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平茵奇怪地盯了他一瞬,不知道这男人这身装扮、把她弄到这里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顿了一瞬,不见她回应,他蹲下来的身子又朝她凑近了几分,“这就被吓傻了?”
男子背着光,忽然凑过来的脸配着他有几分戏谑和阴恻恻的问话,让原本还有几分冷静的平茵也不禁哆嗦了一下,脑子一热,先抓住了他的衣袂,“大哥,我一没钱二没权年纪还大,您不论是劫财还是劫色都是划不来的呀!再说我瞧您衣冠楚楚、风流倜傥、面堂发亮,定是刚正不阿、不卑不亢的真君子!绑架一定是下下之策!没关系的,您的苦楚和挣扎我都理解!趁着现在还没脱离正途走上歪路,就此收手吧!君子回头,十年不晚啊!”
平茵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堆,眼前的男子岿然不动,只是沉沉地吸了一口气,默默将被她紧紧拽着的衣角给拽了回来,“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平茵一怔,偷偷观察了他一眼,确定这问题她是绕不过去了,才装模作样地干咳了一声,“那就先听坏消息吧。”
别的她不指望,只希望别是他要撕票或者突然扑上来做什么事情才好!
想罢,平茵不由得屈起的双腿悄悄护住自己。
“确定?”陆千扫了她一眼,忽然绽出一道冷笑。
平茵心头一凉,立马换上一副谄媚的笑,“不然先听好消息也行!或者大哥您想说哪个就说哪个!”
陆千哼了一声,不屑地轻瞪住她,“骨气!”
“骨”字的音调被拉得长长,鄙夷之意尽显。
平茵依旧一脸谄媚,“不重要!大哥您心情畅快、舒心惬意就行!”
危险当头,她哪里还顾得上这点小小的骨气!保命要紧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陆千被他逗得又轻笑了一声,却只是一瞬便将笑收了起来,脸上又挂着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
“那便先说好消息。”
平茵仰着头看他,十分捧场。
“好消息是……恭喜你,你要穿越了。”
平茵愣了两秒,反手指向自己,“我?”
她期待着眼前的男子在下一刻会亲切和蔼地拍着她的肩膀说“妹子,大哥逗你玩儿呢”,然,回应她的只有他脸上的淡然和颔首肯定。
“我要穿越了?”平茵又反问一句,笑完全僵在脸上。
“是。”陆千的语气更为肯定。
平茵又愣怔了几秒,待大脑将这个信息反复加工了好几次后,才眼神复杂地望向陆千,叹了一口气,拉过他的手拍了拍,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大哥,您的痛苦您的挣扎我都明白,我对你的心理障碍表达深切的同情,作为一名有着专业素养的心理学学子,本不该对您的情况妄下定论,可我的良知我的超我都在提醒我不能这样见死不救啊!大哥,我喊您一声哥,说得都是掏心窝子的话,您不要害怕,也不要讳疾忌医,医大附院心理科您知道吧?我跟附院心理科的副主任认识!等我出去了我把他联系方式给您,您报我名字,这障碍一定给您治得妥妥帖帖的!”
平茵言辞恳切地机关枪式地输出一大堆,却让陆千脸上淡然得体的笑一点点皲裂,也不知是听得烦了还是气的,陆千一把拽住她的手,将她往地上一推。
原本实打实的地面却忽然现出一道空空的黑洞,一阵巨大的力裹挟住她,拖着她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往下陷。
视线中,陆千的身子越来越小,而声音,却清晰如斯地响在她耳畔,“平茵,坏消息是,完不成任务,你就在深宫红墙里待到死罢!”
“现下将第一个任务派给你,去给被冤枉的云昭仪救场,务必保下云昭仪!”
“可别露馅儿了,平茵。”
……
再一次睁开眼,撞进眼帘的是青灰的墙板。
眨巴眨巴眼睛,歪着脑袋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连铺上,四周再无旁人,只余下清亮的日光透过窗户纸,将窗下的一张老旧的四方桌照得锃亮。
平茵皱了皱眉,大量的记忆在自己坐起身的那一刹涌进脑子里,信息量之大不禁令她皱了皱眉。
她又埋首看了看自己的装扮,穿着白色中衣,扯了扯衣裳袖子,手上的触感无一不在提醒她,这幅装扮是切实存在的。
平茵不死心,抬起手来,狠狠朝自己手背上咬了一口。
清晰的痛感传来,平茵才放下手,任命地接受了这一切。
是的,这不是做梦。
谁能想到,她,平茵,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学生,在给导师送访谈资料的路上撞到公交站牌,然后就穿越了?
哦不,穿越之前还有一个好心的大哥特意来给她打了一剂预防针,以防她在知道这个事实之后不要太过惊讶。
脑子里闪过那张慵懒的脸,平茵顿觉欲哭无泪,她还以为那大哥是有什么心理障碍,但现在她自己就很想给自己一拳看是不是自己得了妄想症!
想罢,平茵真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瓜子,还没期望自己这一敲把自己敲醒,便见有一个娇小的人影慌慌张张地推开门。
“茵茵!你怎么还在床上呐!快起来,皇上传你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