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树村,后山。
层层叠叠的树冠遮天蔽日,掩盖住了所有日光。
足有三人环抱粗的树干下,倒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十五六岁少女。
一股腥臭的热风扑在脸上,林芝眉头微蹙,缓缓睁开眼,正对上一双金灿灿的瞳仁。
芝芝怔了怔,浑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
呜哇,大虫也要吃灵芝吗!
她瞪圆了一双眸子,一股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
芝芝抿了抿唇,眼中透出一抹惶恐。
她本是一株应天地灵气而长的灵芝精,一直待在深山中修炼。
可今天却有一个奇怪的小姑娘跑到她面前,说什么要把她用血催熟了采去给她娘治病。
就在林芝害怕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如今,她居然变成这个采灵芝的小姑娘,林家的病秧子林芝了!
怪不得大虫要盯着她一株小草草看,原来她变成肉做的了!
林芝屏住呼吸,强忍着发抖的冲动,和那老虎直直对视。
她偷听过进山的猎户的对话,说遇到老虎了一定不能逃跑,不然就会被咬碎骨头吃掉。
可那大虫好像并不怕这个脸还没自己巴掌大的小家伙,试探地嗅了嗅,猛地张开了嘴。
夹杂着血腥味的血盆大口张开,两颗白森森的犬齿泛着冷森的白光。
“吼——”
要被吃掉了!
林芝猛地闭上眼,想象中的痛意却没有来临。
倒是传来了一声老虎的惨叫。
林芝从指缝中探出目光,正看着老虎结实的脊背上插着三支明晃晃的羽箭。
老虎吃痛,愤怒地调转身子,扑向胆敢攻击它的人类。
不远处,那个架着弓的高大男子猛地就地一滚,搭好的箭支破孔而出,直直射进了老虎的右眼中。
老虎叫得更凄厉了几分,心中也生了几分怯意。
可那铁塔般的汉子却没给它反悔的机会,直接抄起弓,直直抵住他的嘴,抡起沙包大的拳头就朝着它的脑袋砸了下去。
一下,两下,老虎很快便不再挣动,瘫软了下去。
确认老虎断了气,男人果断掏出插在长靴中的匕首,狠狠划破了老虎的喉管。
鲜血顿时喷溅在他的脸上,给那刚毅粗犷的面容染上了些许邪气。
林芝只不过是个小灵芝,哪里见过这种血腥的场面,当即瑟瑟发抖。
一双明亮的鹿儿眼浸饱了水光,怯生生地望着男人。
傅北淇瞥了眼捏呆呆发愣的小丫头,一把扛起足足有几百斤的老虎,作势就要下山。
可刚走出一步,他的衣摆就被一只细嫩的小手扯住了。
“你……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林芝忍着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糯糯开口。
她虽然无人点化,一直都是懵懵懂懂的状态,可也从来往的村人口中明白了一些人世间的道理。
她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怕是还没下山就又会被野狼叼了去。
现在她已经不是小灵芝啦,不能缩进土里保护自己了。
傅北淇眉头微蹙,看着小丫头葱白的腕子。
纤细又脆弱,好像轻轻一折就会被捏碎。
麻烦的小东西。
“不行。”
林芝身子一震,眼眶里含着的泪珠再也忍不住,啪嗒啪嗒地就落了下来。
看着自己被沾湿的衣角,傅北淇心里一阵莫名的烦躁。
“别哭了,小心老子把你丢进山里喂狼!”
听着他凶恶的话语,林芝猛地止住了眼泪,却因为太过急促打起嗝来。
看着她小兽一样可怜巴巴的眸子,傅北淇动了动唇,心中莫名有一丝愧疚。
砰的一声,他将老虎丢到了地上,一手拖着老虎尾巴,一手将还在打嗝的小丫头扛了起来。
“老实点,老子带你下去。”
林芝被这么粗暴的一磕,差点吐了出来,可也不敢言语,只能死死抓住他的衣服,生怕这人反悔。
山路颠簸,林芝只觉得自己真的要吐了。
她一双小眼睛惊恐地乱转了半晌,落在那耷拉着脑袋满身泥土的老虎身上。
老虎的眼睛圆睁着,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看得林芝又狠狠打了个冷战。
不行,她得讨好这个男人,不然的话,说不定她就要跟这个老虎一样了!
林芝咬了咬唇,搜索着她空空如也的小脑袋中仅存的人类常识。
突然,她猛地想起了之前在山上捡到的残破话本子。
林芝本来是不识字的,但如今有了原主的记忆,便能认识些了。
她努力回想着,磕磕巴巴地提高声音喊道。
“大哥哥,你救了芝芝,救命之恩,芝芝应当以身……以身目午!”
原主认得字也不多,林芝也跟着照葫芦画瓢,认字认半边。
傅北淇有些无语:“是以身相许……呸!谁要你个小丫头以身相许!”
说着话,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瞥向肩膀上的小丫头。
她的衣服不知是不是因为老虎的缘故破了个口子,露出半截细腻白皙的小腰,比他娘用的腻子还要白。
傅北淇喉头滚动,迅速移开了目光,自嘲一笑。
上一次,她也是这么说的,不过是哄着他救自己罢了。
林芝对此毫无察觉,只是咬了咬手指,继续找着话题。
“大哥哥你叫什么来着!我叫林芝!”
傅北淇一顿,眼中闪过一抹不悦,还是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傅北淇。”
“傅北鸡。”
林芝被颠得七荤八素,也只听见了个大概。
她心中有些奇怪,连她隔壁山头那只锦鸡精都不愿意在自己的名字里加个鸡字,好好地一个人类为什么要叫北鸡呀?
而且他这么高,应该叫熊才对!
她向来心直口快:“不太适合你耶!”
傅北淇眸子一敛,眼中闪过一抹暗色。
这名字,是他那个抛妻弃子的“读书人”父亲起的。
他不喜欢这个文绉绉的名字,可为了他娘的心情,还是用到了现在。
不快的回忆涌上心头,傅北淇没好气地拍了拍她的屁股。
“老实闭嘴,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