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被做成人彘是这样的感觉,痛的时间长了,再剧烈的疼痛也成了麻木。
冷宫内外一片安静,也不知是抬她来的宫人们都走了,还是叶楚惜的听觉已经随着生命力一起流逝了。
可是凭什么?
叶楚惜知道自己犯了错,落得了这样一个下场,可她甚至到死都不知道,到底谁才是幕后凶手。
身体上的痛苦跟备受煎熬的内心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什么,叶楚惜浑身发冷,意识也渐渐消散。
在最后闭上眼睛之前,她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即便是化做厉鬼,也要弄清楚害自己的人是谁!
“砰!”的一声巨响,叶楚惜额角一痛,下意识痛苦地抬手扶了上去。
随即,她在撞到额头的头晕目眩之中愣愣地看着眼前这窗明几净的房间,这分明是自己出嫁前的闺房。
闺房外有人听见了房内的巨响,当即担忧地敲了敲门:“小姐,您怎么了?”
听见这个声音,叶楚惜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疾步过去,一拉开门,便看见了浣月带着担忧的脸。
“浣月?”
浣月是她的陪嫁丫鬟,从小一起长大,对她极为忠心,却在生前被人陷害,最终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现在见到浣月,难道是因为她死后一直没有投胎,还在这里等着自己?
叶楚惜心头巨震,呆呆地伸出一只手,描摹着浣月的轮廓,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几乎要难过得落下泪来。
浣月顿时急了,再顾不得什么尊卑,连忙伸手扶住她:“小姐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这门口风大,快回床上躺着,有什么事吩咐我去做就是了。”
说完,便不由分说地把叶楚惜推了回去,再捻燃烛火,清冷的房间内一下子便缀上了一抹跳跃的光。
叶楚惜的心头还是乱的,她看着年轻的浣月被烛火照映出的影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便问道:“现在是什么年月了?”
浣月快速答道,“天启二十年二月三日,小姐,不久后就是您的生辰了。”
天启二十年,这正是自己出嫁前的年份!
难道,她并不是死了,而是获得了一次重生的机会?
叶楚惜心头狂喜,把手伸到了烛火面前,果真看到了一道同浣月的一样的,被烛火映出的影子。
的确是重活了,死人是没有影子的。
再一抬头,浣月还担忧地看着自己,这个忠心耿耿的侍女此时也是一副青春烂漫的模样。
“我没什么,只是被噩梦吓着了,不小心撞了一下,多谢你守着我,浣月,你快去休息吧。”
浣月受宠若惊:“小姐,浣月生死都是您的人,这都是我应做的事,哪里当得住一句谢。”
浣月俯身退下了,叶楚惜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关上门,才在心中默默地道:“当得起,你一辈子都守着我,当得起一万句谢。”
浣月睡觉的地方就在她房门口,她不久就睡熟了,而叶楚惜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合不上眼。
只要一闭上眼,前世的遭遇便历历在目。
一开始是临死前被做成人彘的痛苦实在是挥之不去,那是这世间最可怕的噩梦,等她冷静下来了,便开始反思起了那一生。
前世着实是糊涂,自打嫁给了二皇子慕容轩以后,无时无刻不以他为天,尽心尽力为他打算。
可是最后,等他登基为帝了,只是听了别人几句谗言,便认定自己背叛了他,以这世间最严酷的刑罚来对待自己。
而且……而且还把无辜的外祖父一族抄家灭门。
想到外祖父英德王慈祥的脸,叶楚惜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阵刺痛。
好在如今重活一世,什么事都还没有来得及发生。
天启二十年,也就是说这一年母亲尚且在世,外祖父还是先帝的肱骨之臣,自己也还尚未出嫁,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
想到这里,叶楚惜稍微安心了一些。她曾经失去过一切,所以现在还握在手里的每一分幸福都像是赚来的一样。
至于谋害自己的凶手,叶楚惜手上虽没有直接的证据,但还是有一些足以用于推演的线索的。
一般的皇帝若是彻底厌弃了某个妃子,那基本上连带着她的父族也会跟着遭殃,却少有牵扯母族的。
可是前世慕容轩登基后是怎么做的?他以她母家出自英德王府为由,将外祖一家满门抄斩,却又转头迎娶了她的嫡姐叶楚云,仿佛她这个庶女不是从叶家出来的一样。
谁在她死后获益最大,那谁的嫌疑就最大。
慕容轩害她含冤屈死,自然是有着摘不掉的直接关系,而受益最大的嫡姐,叶楚云,肯定也不是什么无辜的人。
叶楚惜从越睡越冷的被窝中起身,随手披了一件外袍,踱步到梳妆镜前,只见镜中的自己眸光冷似寒霜,不由得勾唇冷笑了一下。
是的,前世已经把眼泪流干了,那么今天过后就再也不能哭了,不止不能哭,还要把前世失去的东西一个不漏地拿回来,而害过她的人,今生也要挨个报复回去!
叶楚惜一夜未眠,直到第二天清晨,浣月来给她梳洗的时候她也还是坐在梳妆镜前的。
自家小姐一向自律,浣月也未作多想,只当她是起得早,一边帮她梳头一边絮絮叨叨地念着府中的事:“大夫人回英德王府省亲,这才几日未归家呀,府里的姨娘们就一个二个的不安分了。听闻前日夜间,青莲夫人在院子里吹了一夜的笛子,可是老爷却宿在了张姨娘院中,权当没听到呢。”
浣月话音未落,门口便传来了一阵突兀的声响,叶楚惜转头一看,刚好看见了丫鬟秀梅端着一碗清苦的药走了过来。
秀梅是跟浣月同一批进府的小丫鬟,可是前世自己与她并不亲近,所以后来也不知道她被调到哪里去了。
两世为人的叶楚惜谨慎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看到了本就不信任的秀梅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声色,她皱起眉头,烦闷地道:“端走,我不喝。”
可是谁知,秀梅却瞬间脸色一白,几乎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