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正值花明柳媚,本该是欢喜的时节,怀城上下却都愁眉不展,苦不堪言,倒也不是这地方官苛待百姓,只因着这五月便是到了柏家三姑娘的生辰。
这柏姑娘倒也不是跋扈的主,只因着她体质特殊,衰神附体。
平日里她一个人倒霉也就罢了,偏生这霉气还带普天同庆的,每逢她生辰这怀城上下总是衰事连连。
“小姐,大人说了您这个月就老实呆在家里吧,别出去祸祸别人了。”丫鬟春华看着站在墙下跃跃欲试的柏千雪焦急的唤道。
柏千雪对这扎心的话也见怪不怪了,挥了挥手道:“这不还没到我生辰吗?不碍事不碍事的。”
言罢她飞身跃上,稳稳站住了脚。
她回头冲着春华咧嘴一笑,得意道:“你看今个儿运气好的很哩!”
“春华你就放心吧,若是母亲来了你替我挡着,就说我在午睡,我去见玉郎,只见一面就回来。”
说罢便跳下离开。
那玉郎是她的意中人,她八岁那年便认识的郎君,生得风度翩翩,温文尔雅,也只有他不嫌弃她这一身霉气。
柏千雪蒙上面纱,快步朝着玉兰庭前去。
她知晓顾玉临每天这个时间都会在玉兰庭练琴,她定然要前去给他一个惊喜。
思及此处,露出的那一双明亮的眼角弯成了一道俏丽的月牙。
许是乐过头了,以至于面前硕大的一人愣是没瞧见,直愣愣的撞了上去,撞得柏千雪晕头转向,站稳了瞧去竟是一人。
“你这家伙怎生得这般硬。”她揉着额头好奇的抬头看向对方的脸。
她先是心跳快了一拍,紧跟着脖子胆怯的缩了缩。
这人…好看但很渗人,这一身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气势让她害怕。
“对不起,我有眼无珠不看路,公子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实在对不住您。”
多年来被绑架的经历让柏千雪的求生欲异常强烈,她退开一步,鞠躬道歉,然后扭头准备跑路。
还未走几步,果不其然被那人又逮住了后领。
“公子这是作甚?”她讪讪道。
那人不带温度的声音响起:“香吟阁在何处?”
柏千雪指向东:“朝着这条路一直走,走到底便会瞧见那香吟阁的招牌。”
那拉着后领的手松开,柏千雪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紧跟着冰冷的空气中飘来一句话:“多谢。”
柏千雪干笑:“客气了。”
看着那人远去的身影,她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脖子道:“这人跟个冰块似得,竟还会想去青楼风流快活,正是稀奇了。”
“果真世间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顿了顿,她笑道,“但我的顾玉郎可不与这些凡夫俗子一般。”
这小插曲便不影响柏千雪去见心上人,她快步前去,直冲那玉兰庭。
前脚刚踏入玉兰庭,隔着一条石子路便到了,可柏千雪却僵直着身子站住了脚。
远远的,她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顾玉郎此时身旁坐在一美娇娘,那姑娘言笑晏晏,拉着顾玉郎的胳膊亲昵的很。
而那顾玉郎也不躲不恼,秉持着一贯的温柔笑深情款款的看着那姑娘。
柏千雪只觉得犹如坠入冰窖,浑身冰冷。
她识得美娇娘,那是香吟阁的头牌春瑟姑娘。
或许是误会了,其中有隐情!
柏千雪颤颤巍巍走了两步,想了想还是扭头绕后从草丛那边靠近,她想听一听他们在说些什么话,逗得俩人笑得眼角褶子都出来了。
一步一步靠近。
那娇媚酥骨的声音响起:“那柏小姐的生辰快到了,你可想好送什么礼了?”
“这是自然,是她最喜的歙砚,想来她定然欢喜。”
听到这里柏千雪松了一口气,原是自己误会了,玉郎是惦记着她的。
“那东西难寻,玉郎你口口声声说心在我这里,到头来还是为她花了那么多心思,奴家实在伤心。”春瑟姑娘擦泪别头。
顾玉临急忙搂住道:“你吃那倒霉鬼的醋作甚?那礼物是我爹爹替我备好的,你只晓得他一心想我娶了那倒霉鬼,与柏家搭上关系,这般对我爹爹的生意也有帮助。”
春瑟姑娘哼了一声道:“少来,你们男人的嘴最是会骗。”
“我骗她可不曾骗你,我的好瑟瑟,我是顶着那天大的霉运和她相处,她一直心存愧疚于我,到时候我顺理成章的把你接进门,她断然是不会说什么的。”
“这般正妻哪里去寻?也就是这倒霉鬼附身的柏千雪可以了!”
听着昔日温柔郎君一口一个倒霉鬼,柏千雪脑子嗡嗡作响。
方才她还说自家心上郎与寻常男子不同,到头来是自己替他自作多情了!
他与那些人一样!甚至比他们更可恶,一直以来都欺骗她利用她。
柏千雪黑着脸十分阴郁的站在那里看着那对你侬我侬的狗男女,手攥着衣角捏得生疼。
她心里冒出了一个十分恶毒的念头来。
“要是那亭子能够塌了该多好,让这俩人埋在碎石里头出也出不来。”她这般说着,红着眼瞪着。
突然地面震动,柏千雪慌张的扶着一旁的树,震动突然剧烈起来,一个踉跄柏千雪摔在地上。
只听耳边巨响,心里一个念头突然冒起,她扭头看向先前那狗男女所在的凉亭。
真的…塌了。
她的诅咒生效了?
柏千雪看着那塌下去的一片,心底闪过一丝爽意。
当然她也没有坏到真的想这两人死,赶忙去寻官兵来救那俩男女,看着搜救队搬着石头,她拍拍屁股转身离开。
回到家中,她托腮思量着:“是巧合吗?还是说她真有这般神奇本事。”
柏千雪看着路过自家院子天空上的一只大白肥鸽,心一动,尝试的说了一句道:“摔下来。”
原本飞翔自如的肥鸽啪嗒一下落了下来,准确无误的摔在了院子里的大树下。
柏千雪张大嘴,自己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乌鸦嘴?
门外传来自家丫头春华快乐的声音:“姑娘姑娘,掉了一只大肥鸟,你说我们清蒸还是红烧啊!咦这鸟身上怎么还有小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