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朝,汴梁。
关家是累世翰林的清贵人家,城内数一数二的书香门第。
关府老爷关烨霖是朝中从二品大员,翰林院掌院学士。
这官在这汴梁城不说是太大,也算是有几分权利。
关烨霖年少时娶了自己座师的女儿,关夫人生下一女二子后,便香消玉殒,关烨霖也再没续娶。
关家家风严谨,人员简单,一向是最不起波澜的世家,可如今却出了大事。
不知哪里来的一伙混混在关家大门口叫骂开来,招人上前一问才知原是关家三少爷欠了赌坊的银子,人家堵上门来要账。
关府老夫人一辈子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一时气没倒上来,就此不省人事。
关家的两位少爷不知世事。
偌大的关府就剩一位主事人:关家大小姐,关怜。
谁料,关怜因忧心老夫人的病,心疾发作也倒下了,这偌大的关家没了个主心骨,顿时乱做一团。
“小姐,你可要挺住啊。”声音尖锐的妇人,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小姐。”其他仆人也跪在地上,低声缀泣,也不知是为关怜哭,还是为自己未卜的前途哭。
哭诉声、吵闹声隔着房门一阵阵地传进屋内。
关怜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心口揪心的痛楚还未散去,脑海中炸裂的疼痛就如影随形。
疼,钻心的疼,炸裂的疼!
关怜缓慢地睁开眼睛,脑子闪现出了无数断断续续的画面,奔腾而来的黄河、长江伴着狭窄的府邸、小院,将关怜的脑袋搅成浆糊。
啊,我不是死了吗?
我记得遇到地震,被埋在废墟下了,我怎么会在这里。
关怜紧紧地闭上眼睛,一段回忆突然闪现。
不对,我是关家大小姐关怜,我没死,这……
原来……我是穿越者。
还来不及细想,关怜就被门外的哭喊声唤回了注意。
别管什么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了。
先处理好眼前的麻烦事情,再说吧。
关怜揉揉太阳穴,对跪在床边的丫鬟吩咐道:“雪竹,给我整理一下,咱们出去。”
雪竹连忙将关怜从床上扶起,小心翼翼地扶着关怜出房门。
“这是要给谁哭丧啊。”关怜站在门口,皱着眉头看着跪在院中哭泣的奴仆。
看关怜出现,院中哭声戛然而止。
跪在最前面穿着麻衣的中年女子赶紧迎上来,“小姐,你怎么出来了?”
关怜瞥了她一眼,“我不出来,听着你们就这么哭,黄瑞家的,你就这么管的内院?”
黄瑞家的急忙解释,“小姐,你这话可是冤枉老奴了,如今这老夫人病倒了。”
“二、三少爷也不肯管事,老爷还在当值,您说说,这赌坊的上门要债我这个做奴婢的能做什么啊?”
关怜冷笑,语气微妙上扬,“看来还是冤枉你了,你还是劳苦功高啊。”
黄瑞家的只是深深弯着腰。
关怜自顾自地向前院走去。
前院,关府管家关大正在正堂来回走动。
他时而坐下,时而站起,不时地拿出手绢擦着额头上不断冒出的汗水。
无论如何都来个主子处理此事吧。
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啊。
一见关怜从内院缓步走出,他就双眼冒光地迎上去,“小姐,这可怎么办啊?如今家中没人管事,顺兴赌坊又在外面开始叫骂,这……”
关怜稳稳当当地坐下,不慌不忙地说:“急什么急啊,这不还有我吗?我难道不是关家主事人?”
关怜开始慢条斯理地吩咐,“你带着几个护院去将讨债的人‘请'进来。”
她特意在‘请’字上加重语气,其意味不言自明。
“雪竹,你在带剩下的护院围住正堂,黄瑞家的你将屏风搬来,摆在大堂上。”
“我就在这里见一见这些人。我倒要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不一会,关大领着四五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壮汉上来。
关大:“小姐,人已经带到了。”他催促其余的人,“这就是我们关家如今的当家人,你们还不快些行礼。”
几位大汉面面相觑,不知这关家是哪根筋搭错了。
哥几个在门外面,骂了有半柱香,这关家才来人,将我们挟持进府中,如今还摆一个屏风放在正堂上。
这是……
大汉们没有办法,只得一一作揖,“小的们见过大人,请大人的安。”
大汉中的领头人站了出来,自表身份,“大人,小人们是顺兴赌坊陈掌柜派来的,贵府三少爷在我们赌坊可欠了不少钱。”
“陈掌柜想让我来问问,这钱贵府打算什么时候给?”
堂中无人开口,雪竹率先训斥,“你们还有没有规矩,张口闭口便是钱钱钱,连个名字都不肯报上来,我们大人可从不跟无名之人过话。”
那大汉急忙鞠躬作揖赔罪,“失礼了,小人是陈掌柜的侄子陈青。”
屏风后面依旧静悄悄。
关怜将雪竹唤进来,在耳边轻声吩咐几句,雪竹点点头,快步走出去。
雪竹问道:“你有何凭证?”
陈青从怀里拿出一沓厚厚的纸张,将最上面一张递给雪竹。
“这是关少爷亲笔写下的借条,连指印也有。关少爷可是足足欠了三千两白银。”
堂中众人震惊,谁也没想到三少爷居然欠了这么大一笔钱。
雪竹接过条子,验看过,确认安全后递给关怜。
关怜看着字据上按下的指印,确定这就是自己那位‘好’三弟的杰作。
“陈青,是吗?”屏风后面突然传来了清悦的声音。
陈青煞是震惊,这关家如今的主事人居然是个女子。
陈青点下头,连连作揖,“是,小人在,不知您有何吩咐?”
关怜淡淡地说:“不管今日是谁派你们来我关家大闹,我关家不与尔等小人物计较。”
“回去告诉你的主人,这笔帐关家记下了,有朝一日,定悉数奉还。万望他海涵。”
这话礼貌至极,可里面的冷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陈青头皮一紧,这位关小姐看出来了,此事要遭。
关怜:“这三千两白银,五日后,你来取。”
陈青慌了,“大人,这就把我们打发了,不太好吧。”
关怜反问:“我就这么打发你,你又待如何?”
“关小姐,不要欺人太甚。”陈青是带着任务来的,如今瞧这情况,恐前途未卜,他很是慌张失措。
关怜不怒反笑,“这就叫欺人太甚了?我还可以更狠,你要不要看一看。”
她语气骤然冷下,“谁给你的雄心豹子胆,到从二品的官员府中放肆,我要是真追究此事,你瞧你背后之人会不会保你一个小卒子的命。”
“我还是那句话,要钱五日后来。”
“来人啊,送客。”
陈青还想辩白几句,看着雪竹带着关家护院,冲自己气势汹汹地走过来,无法,只得灰溜溜地跑掉。
关大内心忧虑,这三千两白银,府中可实在是拿不出,大小姐放下这话,这五日后可该怎么办啊?
关怜瞥了眼他,风轻云淡道:“不必担心,我自有妙计。你去在门口布施些食物。”
关大正要问其原由。
雪竹步履匆忙赶来,“小姐,三少爷打伤了护院,正往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