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念念感觉自己头疼得快要炸了,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总算是舒服了几分。果然是“小酌快乐点点,大醉快活无边”,和好朋友喝完一顿酒,胸中因为得知自己身患绝症的郁气散了多半。
“你说,都两天了,这位新进门的少夫人,咋还酒醉不醒?”
“谁说不是呢?老夫人倒是醒了,却又给气病了!”
“你是说,少夫人进门当天做的那些事吧,从前听人说司家那位三小姐,尚是知礼贤淑,怎得到了咱们定安侯府就……”
这个林小熹,人走了电视机还开着,这是第几次啦!
司念念听着耳边关于“少夫人”“侯府”的谈话,忍不住想扶额。
头还是晕晕的,口渴得要命,司念念想要爬起来倒杯水喝。
迷糊中睁开眼,却因眼前陌生的环境一个激灵彻底清醒。
这硬邦邦的木板床,这淡紫色轻纱挽幛,这雕花铃木桌……这个梦有点奇怪啊。
正当她疑惑之际,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欣喜地探过头来。
“少夫人,您终于醒啦,太好了!吓死奴婢了!”
“少……夫人?”
司念念这才发现自己床头还坐了个人。
“小妹妹,能不能告诉我,这是哪里?”
“啊,少夫人,您果然是还醉着,这里是定安侯府啊!前日里您刚和定安侯世子成亲,您不记得了?”
小丫鬟墨玉急得满头大汗。
她结婚了她竟然不知道?
看着一屋子古色古香,又看看小姑娘真是一身丫鬟装扮,司念念有一种奇怪的预感。
“定安侯世子叫什么?”
墨玉心道以后还是要劝少夫人少喝点酒,又看自家主子不像是开玩笑,便一脸认真地回道,“咱们世子爷是镇远将军的公子,名唤程云铮,少夫人,您想起了来没?”
“程云铮,定安侯,镇远将军……”
司念念默念了几遍关键词,好像有点熟悉了。
她甩了甩自己晕乎乎的脑袋,确认自己酒醒了,也没做梦。
所以,她,穿越了!
准确地说,是穿书了,穿的还是闺蜜林小熹的一本古代言情小说!
这么时尚潮流的么?司念念又是无语又有些兴奋。
作为Q大最年轻最有前途的哲学女博士,常年混迹于一群将秃未秃的师兄师弟中、日日流连于各种大型学术讲座论坛中,一出场就自带学霸气场的的Q大一枝花,谁能想到,她的爱好,竟然是躲在被窝里看网文小说!
世事难料,就在下个月即将毕业之际,她被查出骨癌晚期。
司念念实在难以接受命运如此安排。
她找来闺蜜林小熹想要借酒消愁,谁知竟然穿书了。
小说里,上云国定安侯程寅之是战功赫赫、威震四方的镇远将军,却因一段十八年前的皇家往事与当今皇帝心存隔阂,其原配司氏也在那场纷乱中死去,如今刚续弦不久,程寅之就为其子程云铮迎娶了原配司氏的侄女为妻。
而她司念念,就是那个刚进门的定安侯世子夫人。
令人可歌可气的是,林小熹那个半吊子作家,偏偏小说写到她进门就刚好断更了!
所以,她现在,是生活在了那本小说的衍生世界里,自行续集了?简直牛批。
此刻眼前站着的这个小丫鬟,正是她的贴身婢女墨玉。
墨玉见司念念醒来却是在发呆,赶紧倒了杯水送过来。
“少夫人,您感觉怎么样,头还疼么?”
司念念这才缓过神来,脑子里也开始涌入很多陌生的记忆,那是原主的所有经历。
司家、母亲、安淑妃、定安侯府、大婚……
等等,大婚之时,原主好像做了一些令人难以置信的……蠢事?
“感觉好多了,我昏睡这两天,府中是什么情况?”司念念抬头问墨玉。
原本担心地望着她的小丫鬟,听到问话后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表情变得有些轻微的扭曲。
“少夫人”墨玉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自家主子,“府里,府里不太好……”
墨玉偷偷瞄了一眼司念念,继续声若蚊蝇。
“老夫人被气病了,怎么都不愿意见人,夫人被您灌醉,不知道现在醒了没有,冯管家老泪纵横地嚷着要告老还乡,还有那天来参加婚宴的夫人小姐们怕是再不愿踏足侯府……”
司念念闭上眼睛,缓缓呼了口气,淡定!
虽然记忆已经恢复,但还是忍不住吐槽,原主可真是个单纯可爱的小白花儿啊!
人家让她进入侯府打探消息、扰乱家宅,她就在自己新婚之日不仅喝得酩酊大醉,还做出一刀剪了老太太辫子、半敬半劝继婆婆喝了三大碗烈酒、还用墨汁给两位官家小姐画眉、一脚踹掉管家半颗门牙……这样的蠢事?
“帮我更衣,我去看看老夫人。”
司念念起身,心里默默念叨,接盘侠哪那么好当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小命。
一身淡蓝色百褶如意月裙,一件酒红色素绒绣花袄,头发只打了个简单的圆髻,却衬得她整个人格外明艳动人。
“主子,刚外头的婆子说,程家叔伯都在大堂里坐半天了,商量着想让世子休了您。您要不要去看看……”
墨玉不知自家姑娘是否从那天的失常中恢复过来,想她温柔贤淑的姑娘在娘家的时候一直很正常啊,可为何那天会像变了个人似的。
“没事,此事自有侯爷和世子做主,咱们先去老夫人的院子。”
原主进门就大闹一场,却仍能安然无恙地昏睡两天,想必程寅之父子仍是对司家有所顾念的。
司念念大步走出房门。
泰安居,程老夫人内室。
老夫人裹着墨绿色绣金丝线的头巾,看不出刚被剪短的头发,在夏妈妈的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吃了半碗粥,刚刚躺下,就听见有小丫鬟禀道少夫人来了。
程老夫人气得随手拽起剩下的半碗粥往门口砸去。
“她还来干什么!她是嫌没把我气死吗?我程家的脸都被她丢光了。让她给我滚!”
许是老太太人在病中,力道不足、准头不够,司念念进门时,那半碗粥堪堪落到她的脚边,倒是惊得她身后的墨玉急急冲上前来护住她。
司念念欣慰地看了一眼墨玉,程府的人或许不待见她,这个陪着原主一起长大的丫鬟对她倒是真心。
老人家很容易气出点毛病来,司念念很有自知之明地只站在门口,远远地问候程老夫人。
“祖母,孙媳来给您道歉。”
“你还有脸来?”程老夫人近乎咬牙切齿地咆哮。
“祖母……”司念念尽量表现得诚恳又委屈。
“关于婚宴上的事,孙媳恐是中了什么人的奸计。祖母您想,孙媳没有任何动机要去毁坏自己和程家的名声。”
此话一出,程老夫人倒是冷静了些许。
她仔细打量起司念念,没有新媳妇的胆怯羞涩,也没有出事后的惊惶哭泣,反而镇定诚恳地在这跟她讲起道理来。
这个孙媳妇是她和儿子一起给孙子定下的,虽说是司家打探到程寅之即将被起复重用的有意为之,但她对这桩婚事也是满意的。
“我原本以为,你们司家的姑娘都是好的,铮儿是我看着长大的,那孩子从小没了娘,虽说他总在我面前笑嘻嘻地,但我知道他心里有苦,我想着现在总算是有个人能知冷知热了,可你,就是这样回报我们程家的!”
程老夫人说话的态度明显放缓了些。
“母亲息怒,气坏了身子可得不偿失。”
司念念正待继续劝说,却被一人打断。
一身镂金百蝶穿花褶缎裙,配翠纹织锦羽缎斗篷的妇人便越过她走进屋子,俯身坐在了老夫人床榻边。
“母亲,儿媳也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不如,我们听听少夫人的解释。”
那人对着老太太说完,便转过头来一脸慈爱地看着司念念。
看到这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司念念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