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武王府,一处极其不显眼的院子里,一个穿着一身翠绿衣衫,皮肤雪白的女童,小心翼翼地探进来,这女童约莫十来岁,一张脸蛋稚气清秀,大概是因为紧张,大大的杏眼忽闪忽闪的来回张望带着恐慌。一声吱呀的开门声,吓得她芙蓉秀脸一片苍白。
女童刚推开门就看到躺在地上的女人。入冬天气那人却仅仅穿着单薄素洁的白色亵衣,青丝散落一地。饶是此刻如此狼狈,也难掩盖她出尘的气质,长发披散一地,腰肢纤细,四肢纤长,未有半点装饰的容颜,更显得她空谷幽兰般清新脱俗。
“母妃!”女童失声喊叫,一下扑倒在那人身旁,眼泪止不住的倾泻而出“母妃!”
“霓儿,你怎么来了?”白芷满脸惊恐,盯着眼前娇小憔悴的人儿。
“母妃,大姐姐二姐姐她们说父王要杀你,母妃你不要死,你不要丢下霓儿!”云霓稚气的脸上此时满是泪水,双手紧紧攥着倒在地上人的手哭喊着。
“霓儿,是母妃不好,是母妃不好,不能好好陪着你!”白芷撑起孱弱的身子,伸出双手轻轻捧着云霓稚气的脸,心如刀绞。经此一事她本已心灰意冷,无望的等待着最后的宣判。可看到年幼无知的女儿,她又生出些许的生气。
“母妃,你不在这些天,父王也不来看我了!霓儿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白芷摇摇头,眼泪也无声无息的留下来“霓儿,不是你的错,都是母妃不好,是母妃惹父王生气了。”
“母妃,你不要哭,霓儿也不哭。霓儿这就去求父王,父王一定会原谅母妃的。”
“霓儿...”
“好大的胆子!”王妃芰荷一身雍容华贵的紫红色衣衫,在老婢女茶姑姑的搀扶下,气势汹汹地踏进门槛,头上繁复的珠钗随着步伐剧烈的晃动着。跟在她们身后的还有身着橙红色衣衫的侧妃周容及婢女。
“白芷,你做了那等腌臜事,污了王府的名声。还想让孩子求得王爷原谅,简直不知廉耻!”王妃似乎这十多年的窝囊气一朝得以宣泄,一改往日温厚贤淑,话语间气势逼人。
“王妃,母妃没有!”云霓听见王妃的责备,急忙跪转身子,拉着王妃的衣摆,不住磕头辩解“是霓儿要去求父王的,不干母妃的事。”
白芷倔强地一把拉回跪地不断磕头的云霓,一脸鄙夷看向王妃“我做没做过,王妃,您不知道吗?”
“你!”王妃气极怒瞪着一双凤眼指着地上的白芷,竟说不出话来。
“嗬,若不是王妃和周侧妃好计谋,我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可叹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白芷说着垂眸低下头,想她当年误入风月地,以为得遇良人,嫁入王府被封为侧妃受宠十多年,一直以为王爷与她真心相爱,互相信赖。怎料,他人一个卑劣小计谋,就打破了她满心的希冀。出事至今,那人不愿听她一句辩解,甚至见都不见,终究是不相信她,还是岁月摧残人心变?
“王妃,何必跟这等厚颜无耻的人多费口舌,王爷已经交代下来,赶紧给她个了结,省得污了王妃您的眼。”侧妃周容端着一张柔弱的脸说着阴狠的话。说完,极谄媚的看向王妃。
王妃看着周容没说话,转头示意茶姑姑。
茶姑姑心领神会,屈膝福了福身子,随即一步跨到云霓母女面前,一把抓住云霓细瘦的手腕用力拉扯。惊慌失措的云霓,忽的生出一股死生别离的绝望,死死抱着白芷不放手。茶姑姑那老妪居然没能拉开,王妃见此情形,气的抖着嘴唇怒斥,“还不过来,把三小姐拉出去!”身后几个婢女吓得花容失色,哆哆嗦嗦上前又拉又扯。
“母妃,母妃!”云霓一边挣扎伸手扯着白芷的衣襟,一边哭喊。
“霓儿,不要像母妃一样,不要相信男人,你要好好活着。”白芷冲着云霓的背影喊得声嘶竭力,似乎用尽了她毕生的力气。
“白芷,当年若不是你狐媚子勾搭王爷,害的王爷被全京城耻笑,皇上不再重用,也不至于如今忠勇王府受人轻贱。”王妃此刻把积攒十多年的怨恨悉数抖落,“当年,先祖与太祖乃是八拜之交,太祖感念先祖捐躯为国,封了先祖遗腹子为国姓承袭先祖忠勇王爵位,一直风光无限。承至上代王爷,一直备受朝廷重视,百官敬仰。若不是你,若不是你这个狐媚子,蛊惑王爷,去那不入流的腌臜地,还坚持将你赎了出来抬为侧妃,老王爷怎会一气之下丢了性命,坏了王爷忠孝名声。可你呢,你是怎么报答王爷厚爱的,死性不改居然敢勾搭下人,龌龊至极!”
“王妃,你太看得起我了。我白芷当年的确是区区一个舞妓,哪有如此的本事害的王府败落。倒是王妃你和周侧妃,这些年没少花心思给我使绊子。可惜啊,王爷只爱我一人。”
“你!”王妃被说到痛处,怒目圆瞪,气的浑身颤抖。
这时,只见一旁站着半天没说话的周容,一个箭步上前,狠狠的扇了白芷一个耳光。伴随那一声尖锐的啪声音,白芷雪白的脸颊下瞬速留下殷红的掌印,白芷只觉得头晕目眩伴随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
“大胆,死到临头,还口出妄言!”周容那双狭长的眼睛阴狠的盯着白芷,“王爷已经下令,赐你白绫。”
此话一出,白芷的倔强一瞬间崩塌,眼神灰败,“王爷要杀我,王爷要杀我?”呢喃一会儿,她又生出最后一丝期望“不,我不相信,我要见王爷,我要见王爷!”
周容躬身上前,伏在白芷身旁,压低声音冷冷的说“白芷,我劝你别再挣扎,想想你的女儿。”
白芷眼中最后一丝期望不见了,她忽的匍匐在王妃面前:“王妃,我求你,霓儿是无辜的,求你,别伤害她。”
王妃很满意白芷的屈服,端着一副姿态傲慢的说:“云霓怎么说也是王爷的子嗣,我会善待她的。你放心的去吧!”说完,手一挥,茶姑姑立刻拿起婢女手中盘子里的白绫,缓步上前。
“王爷,白侧妃的身后事,如何安排?”管家云山侧身站在书案旁问正在看书的王爷。
云詈蹙眉,把手里的书往桌子上一扔,怒道:“哼,做了那等苟且之事,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找个乱葬岗扔了就是。”
云山俯身施礼:“王爷,白侧妃毕竟是侧妃身份,还是应该按照礼法来,况且外人并不知晓家中之事,草草了事怕是被外人诟病。”
云詈看了云山一眼,无奈叹息道:“当初就不该鬼迷心窍抬了她的位份。”说完,又伸手拿起桌上的书,淡淡吩咐道:“你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