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中有些阴冷,宁笙蹲在角落里有些不自觉的抖了抖。抬头看了看潮湿得滴水的石墙,以及石墙上斑驳的苔痕,有些苔藓上还隐约有被啃食的痕迹。宁笙轻轻叹了口气,自从来到京城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过冻饿发抖的体验了
现在已经是亥时,在监狱里呆了四个时辰了,还是没有爹娘的人过来打探。
宁笙搓了搓手不免有些着急
“笙儿,到干爹这来,不怕,干爹不怪你”
宁笙转头,看向这个穿着锦绣宫服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
或许不应该称之为男人,因为他是太监,是宫里的九千岁。皇帝不理政事,整个朝堂也只有丞相能和他分庭抗礼
宁笙本想站起来却打了个踉跄,见九千岁不顾身上的伤势想扑过来。宁笙直接顺势摔在地上手脚并用的快速爬过去,扶住九千岁后着急的打着手势。
‘干爹,干爹你不怪我,你不怪笙儿就……’
九千岁抬手握住了宁笙快打出残影的手,用力握了握
“干爹不怪你,干爹知道笙儿对干爹没有恶意笙儿是好孩子”
“时辰不多了,干爹下面说的话你要好好记着”
“干爹死后会有人趁乱来救你,跟着他们走什么也不要想,去如意阁记得吗。去如意阁,找不舍郎君拿玲珑散”
宁洱没听完,抽出被紧握的手就要急打手势“不是的干爹,他们说了不会杀你只是把你拉下来,到时候我们一起离京”
“别傻了,听我说完”一瞬间宁洱忽然像看到了在外说一不二的大宦官九千岁:“拿到玲珑散后立刻服下,是五个米粒大的红色药丸,不要吃错。”
“服下后立刻跟夜燕离开去京郊的宅子,玲珑散服下后一个时辰你就会呕血胸闷,不要怕不要哭,过了这一阵你就能说话了。”
说到这,九千岁嘴角有微微的血丝渗出来,打断了宁洱听到自己竟然是因为中毒才口不能言的震惊情绪,急忙伸手去擦。
“听到没有!!!”九千岁打掉宁洱的手,低声喝道
宁洱止不住的流泪,频频点头
“解毒后立刻南下,去苏杭地带,去找你的亲生父母,夜燕会带你去。永远不要再回京城,也不要异想天开的帮我报仇。你不被骗干爹已经阿弥陀佛了。”九千岁神色温和的擦掉宁洱的眼泪,又向往常一样调侃了宁洱。
宁洱此时知道自己估计是犯了大错,她没有时间去震惊自己中毒、没有时间震惊自己的父母居然另有他人。流着泪飞快打着手语
“干爹,我们一起逃出去行不行,我再也不瞒着你做事再也不自作聪明了”
九千岁神情温和的看着宁洱:“傻孩子,我们都是棋子,干爹的是死局,从干爹进宫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干爹谢谢你,咱们的宁洱是个好孩子,对干爹很好,干爹已经满足了。”
“干爹只是没有想到事情发展的这么快,干爹想亲自带你解毒听你喊一声干爹再送你走的。”
“时间不多了,记着,你不需要自责,干爹的死不怪你”九千岁伸手捂住宁洱的眼睛,呕出一大口血,含糊不清的低声说:“别看,别被干爹吓到,一会乱起来什么也别管,跟着夜燕快逃。”
说罢九千岁胡乱的擦了面上的鲜血,拿开捂住宁洱眼睛的手,深深看了面前的宁洱一眼后将她一把推开,同时发出一声尖细的怒吼:“哪个龟儿敢害咱家!来人!来人!!”
尖细的嗓音仿佛在用细长的指甲刮擦着琉璃瓦,扎得人头皮发麻。在宁洱的眼里却只仿佛看到一只浑身猎猎燃烧的杜鹃在啼血发出最后一声悲鸣
狱卒急火火的冲进来看到一身鲜血的九千岁,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又听到外头传来喊杀声
宁洱呆立着看着冲进来一批黑衣人一刀砍断门锁,也砍断狱卒的脖子。宁洱害怕的想冲去抱住已经软倒的九千岁,却被一个细瘦的身影从后一把拽住抗上肩头,贴着监狱墙壁融入阴影,像一只蜘蛛一样驮着她躲过面前的灯火摇曳鲜血厮杀,轻松的爬到了湿滑无比又高将近三尺的监狱壁顶。
只听‘叮当’一声金属劈砍,镶嵌的铁栏杆被批断,泪眼朦胧的宁洱只来得及向下看倒地的九千岁最后一眼,便被身影驮着跳入无边的黑夜。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和夜燕沉稳的心跳,以及远处若有似无的喊杀声和阵阵的犬吠
宁洱擦干眼泪紧紧在身后揽住夜燕,方便夜燕在屋脊巷口辗转腾挪,如意阁已经在入目可以看到的位置。夜燕逐渐放缓了脚步开始大口喘气
“别停,小姐我们走暗巷,跑出这么远应该追不到了,走暗巷更稳妥”
宁洱点点头,却突然听到一阵破空声,急忙的拉着夜燕侧身,哧的一声,铁器箭头没入石墙。紧接着是马蹄阵阵和由远及近的一声声犬吠
“宁老爷!见死不救就算了现在还要对她赶尽杀绝吗!千岁已经死了你杀她一个哑巴又何必!”夜燕边说边向后退,见宁老爷收弓正要答话的功夫再次一把拉住宁洱的胳臂向身后一甩,向夜色中一跃而去,再次驮着宁洱融入黑夜
宁老爷被眼前的变故惊的一愣,仿佛没有见过有人能把人像破布袋一样甩到身后转身就跑,而后低头看向马蹄旁的黄狗“蛮神,又要辛苦你了,再找。”
大黄狗用力的在空中嗅了嗅,发出一声短促的犬吠然后转头示意跟上后向着夜色跑去,此时天空已经隐隐转蓝将要天明
“天就快亮了,我们不能去如意阁了,先去京郊,入夜以后我们在回来”
宁洱在身后抱着夜燕,听着她已经有点急促紊乱的心跳,闻言把脸埋向夜燕颈肩,重重的点了点头。此时天空中的深蓝也渐渐消退,慢慢的泛起了鱼肚白,阳光就躲在山间的云层后仿佛转眼间就能跃出。
“这次够远了,只要我们进了山谁也不能找到小姐你。”听着夜燕这样说,宁洱的心头突然不受控制的一跳,果不其然又是一支星锥箭在身后破空而来,犬吠紧随其后
“你们家养的狗这么好用吗!!我还从来没被狗追成这样!这正常吗!!”夜燕气得破口大骂,心跳也更加急促紊乱也愈加的口不择言:“你就一个小哑巴他犯得着这么追你吗?难不成为了养你他亲闺女被杀了吗!”
话语间第二支星锥箭又追来,宁洱不禁在心里愤愤的想,真有你们的,用我设计的星锥来杀我,哪用你们杀气我也气死了。
眼见此夜燕干脆也不跑了,放下宁洱转身掏出两把折叠的小匕首把宁洱挡在身后,面对宁老爷做出进攻的姿势。此时宁老爷也驭马停了下来。开口说道:“你的轻功确实很好,但是现在也已经在强弩之末了,我不知道谁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能带她跑这么久。但是她确实是一定要死的,不如你把她留下自己跑吧。”
“匹夫快闭嘴,换成往常你这样的老头我还要夸一句俊秀,怎么张开嘴一股夜香?”话刚落地夜燕蓄力猛冲,刀锋正对马的颈动脉处。宁老爷急忙拉扯缰绳躲避。夜燕见此机会鹞子翻身,一转身踹马借力向宁洱俯冲,又一把捞起宁洱。几个弹跳再次离开进入密林处。
宁老爷看着面前消失的人影没有说话,只是再次轻轻打马上前示意蛮神,看着蛮神追去的方向宁老爷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完全升起了。
洒下的阳光照在林间,透过林间枝叶的间隙,一束束如光剑一般打在前行的宁洱与夜燕身上。宁洱此时正搀扶着夜燕在林子间来回挪腾,夜燕将近昏死过去。一整夜,精神与身体都在高强度的紧张的状态下,换成别人早就一口心头血喷出去一米远了吧。
宁洱一边心里嘀嘀咕咕,一边艰难的带着夜燕,穿过密林,前方是一个精致秀气的小院
‘这是只有自己和干爹知道的地方’宁洱心想。
把夜燕放在院前,宁洱上前推开院门,进门后再推开内堂的卧房,拿出被褥简单的铺上。转身出去把院前的夜燕拖进门,随手拿了一块桌布大概的打了打夜燕身上的灰尘后,抬上床脱掉靴子把她塞进被子里包裹好
临出门前又倒了杯水放在凳子上,有疤凳子放在床边。认真检查一番后,宁洱在心里讲“衣服是在是来不及给你脱了,将就着歇一歇吧,真是辛苦一路的照顾了。”想着一步一步后退关上房门关上院门,落锁。独自一人向山里远去。
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升在头顶了,虽然骑马在林间行走不便,但是想必时候也到了。宁洱找到一块空旷平缓的林地,在旁边的泉眼处简单的清洗了手脸。经过一夜的刺激和奔波,宁洱现在冷静得多。
“你在等爹爹对吗,宁洱”
(还有500字在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