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缓慢而清脆的水滴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伴着阵阵冷意将昏迷的宁筱楠唤醒。“好疼……”迷蒙间睁眼,不远处有道细细的天光从高处泻下,照着浅碧的水面,光影里周遭的环境渐渐清晰,好像是一个石洞,放眼望去,这里除了那汪水和石壁并无其他。
“我这是在阎王殿了?”她摸了摸四周,所触之处凹凸不平,一片湿凉。因看了那光亮,眼前的物事反倒因为太暗看不清楚。“嗯——不对? 袖子怎么这么宽?”她连忙起身查看,“嘶——”身体多处的疼痛让她呼出了声,差点再次摔倒。
“醒了?”一个好听的男音从另一处暗影中传来,好似怕惊着她,那声音很轻柔。宁筱楠寻声望去,依稀中一个玄衣男子倚着石壁盘坐在地。
宁筱楠脑海里倏地电光飞闪,原主的记忆一下潮涌而来:
装饰着金碧琉璃瓦的重重宫殿、蜿蜒精致的廊檐、乖巧的月儿、暗夜里的宫门、狂奔的马车、还有那个崖边的山路,“啊!我成了逃出来的南虞国公主?! ……搞什么,我穿越了!”宁筱楠低语。
穿越事件对于芸芸大众来说有些玄乎,毕竟大家都是三维的血肉,用三维的脑袋瓜思考四维甚至N维的世界,普通人实是勉为其难。就好比宁筱楠吧,这个毕业后在外企工作了一年,整天和财务数据打交道的文艺女青年,一个不小心遭遇了一次,直接就懵掉了。
那个促成她穿越的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那是个夏日,深夜的电闪雷鸣将她从噩梦中惊醒。说是噩梦也不算有多恶,只是在梦中的那位帅哥惨了点。那帅公子营造的场景着实令人心旷神怡,且梦中的景色也是实实在在的美好。
梦里是春天,南方四月芳菲的山景映衬着碧波清流的江面,远景处,一叶扁舟在江面上行走,一个俊逸少年身着精致湖蓝长衫,墨发玉身地劲立舟中。虽颇有些倦怠,但周身的清冷气势说明了他的身份必不简单。
可是,和谐画面突然被出现的四个手舞银剑的玄衣男打破。那四人泼墨一般从两旁山石中崩出,极尽矫健,瞬间接近舟中俊美少年,恍惚间,利剑从身后贯穿了少年的两肋。
两墨衣男架着少年形如三明治般瞬移至岸上,接着不知哪里蹿出来的玄甲铁骑拖走了受伤且疑似早已中毒的少年,梦中只能远远地见到少年的苍白侧容,嘴角挂着黑红液体,在青嫩草面留下炫目的红,一处接着一处。
睡梦中宁筱楠只觉心中万分苦楚,凄厉惨叫着:“啊!——母妃!”口中费力呼喊,手臂却动弹不得。
这梦纠缠了她几日,每次都感觉有个灰白人影俯身压着她,一个男音在她耳边温声低语些她听不清的话。梦醒之后,她只觉浑身酸麻,四周都在旋转,只三、五秒就静止了。
奇怪!醒转的宁筱楠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每次显示的都是凌晨三点。她搞不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直到这回暴雨后的遭遇明示了她。
那日清晨宁筱楠如往常一样去上班,连日的噩梦让她脑袋有些昏沉。一出门便遭遇一片“汪洋”,翻看手机新闻才得知A市全城被淹。公司那“爆头”女上司前一日下达的任务在身,她只好硬着头皮蹚入水中,没办法,司机刚通知班车没法开。
路途中行人稀少,宁筱楠浑浑噩噩地在及膝深的雨水中走着,梦中的场景一次又一次在脑海中呈现,那个俊男的侧脸似乎在哪见过?在哪里见过呢?
一个多小时的水中行走,眼看对面就是公司大楼了,天又开始下起雨来。宁筱楠抬眼寻着过马路的点,突然一辆大型货车好巧不巧地快速驶过。
“MD!这么不长眼!怎么开车的!”宁筱楠大骂,心里同时一惊,完蛋了,我的衣服!看着眼前驶过的巨大车身,她条件反射地闪身向左后侧急行几步,不料水流倏地变急,水波晃荡中站立不稳,左手还没来得及用雨伞支撑身体,脚下就已踏空,整个人向后倒去,呼喊声瞬间被激流吞没。
她本能地摒住了呼吸,慌乱中拼命打水,想要浮出水面,触手可及的却是湿滑的石壁。她心中闪过懊恼,怎么没把游泳学好呢!几番努力挣扎,口中憋的气已用尽,她心中一阵哀戚。
空灵而潺潺的水声在耳边,好似乐曲,“这样也好,可以见到妈妈了!什么财务计划书!什么鬼上司!都滚一边去吧!”
“你还敢跟男生笑!看我不打断你的腿!”父亲的怒容一闪而过。
“哼!老爸,你自个在这世上逍遥快活吧!”宁筱楠撇嘴,带着讽刺笑容的嘴角随着口中的气泡悠悠上扬,“一切都是虚无啊!人世孤独又不快乐,呵呵,我终于可以离开了……尽管这不是我所愿!”这是她心底最后的话。
满以为自己会就这样交代了,昏沉中,宁筱楠仿佛听到了遥远的呼唤,那声音微弱、低沉,“楠儿!楠儿!——”
“是妈妈!妈妈是你吗?——”她无力地回应着,但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朦胧中她似乎碰到一个Q弹的柱子,终于不那么冰冷了,她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它……
“嗯?唔——”刚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宁筱楠愣在原地。听到那个柔和磁性的声音,一时反应不过来,反问道:“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此时宁筱楠仅能从齿间蹦出这几句话。印象中自己落水后好像抱住了一个柱子,呵呵,还挺肉感,难道是他救了自己?小月呢?小月也在这吗?心里疑惑,眼睛逡巡着四周的黑暗。
记忆中傍晚狭窄的山道上,原主在赶路时马车车轮卡在路边石缝中,车轮脱落,车子翻倒将原主甩出,坠落山崖,半途被树杈接住,不巧树枝断裂,原主落入深潭。
忘了从悬崖摔下来身体已经七零八碎了,衣裙被刮破多处,泥血混杂,很是狼狈,左小腿上划了个大口子,虽然血已经止住,但钻心的疼。宁筱楠几个大幅度的动作感受到了身体的不适,心道:这原主还挺能作!
听到少女一连串的疑问,男子起身缓缓朝宁筱楠走来。颀长的身形,俊逸的步伐带动翻飞的衣袂,似笑非笑的薄唇,剑眉星目、探究的深入她的眼,“这也是我要问你的话,好好的一个女孩有什么想不通的要跳崖?”
及至身前,宁筱楠才看出这是个少年,不过十七、八的样子,身形却比自己高出一个头,少年低头注视着她的水润大眼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