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镇是个繁华的小镇,年关将近,十村八店的人聚集在这里采买年货,宽阔的街道人挨着人,生意好的店铺更是被人挤的水泄不通。采买完了,人也走累了,就到附近的酒馆的歇歇脚。
四方酒馆是镇上最大的酒馆,为了能吸引四方来客,特地从城里请来了一位说书先生,那先生书说的真是绘声绘影,让人拍手叫绝,听书的人们从店里挤到了店铺外,没有站到最佳位置的人们只能踮着脚、竖着耳朵听着说书人说着江湖迭事朝堂风云:
今日给大家说的一件事情,想必大家也听说过,也是近年星月国发生的一件大事情,前女皇退位让贤却生死下落不明,现今皇子赵澜京登位苦寻女皇无果。当然这只是坊间传闻,其中秘闻不言而喻,全天下人都知道,咱们的女皇陛下也是星月国的长公主,一生荣宠无双,十岁被立为皇太女,当时令全国上下哗然一片,十六岁收皇夫八九人,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十八岁正式登基为女帝,十九岁休掉皇夫萧瑟,二十岁消失在茫茫人海不得见。
说书先生口吐横沫的说到此处,顿了一下,众人伸长脖子静待下文,不远处,有一名女子长发披肩,青衣素服着身,身上背着一个装满物品的篓子,似乎也被说书先生的故事给吸引住了,仰着头朝酒馆里看去,其实也看不到什么,不过只能听到说书先生高亢的说话声罢了。
听闻,前女皇陛下可能是心灰意冷出家为尼了,也可能是被人逼宫了,毕竟沧澜国从来都没有女子为政的先例,还娶了那么多位皇夫,真是天怒人怨啊!
是啊,是啊,人群中有些男子也忍不住跟着附和起来。
赵今月抬头望了望天,天上白云疾走风云莫测,就如一个故事正在曲折上演。
“在想什么?”有人拍她的肩膀。她回头看见来人头带黑色纱帽一身黑衣,站在身边惹得人们频频回顾。
她仰着脸冲他笑了笑:“没什么,我采买完了,你事情办完了吗?”
那人点头,赵今月笑:“那我们回去吧。”
那人也不回应她,迈开步子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很快就消失在茫茫的人流里,赵玉凤习以为常的提了提身上沉重的篓子,艰难的往人群里挤去。
走到宽阔的道上,那里停着一辆马车,那人早就四平八稳的坐在马车里看风景,等到赵玉凤气喘吁吁的跑过去,车上的人不冷不淡的说上一句:“太慢了。”
慢,两斤多重的篓子你来背,赵玉凤撇撇嘴,把篓子放在车前,钻进马车坐定,赶车的朱老头说:“丫头,你这筐子挺沉的,打了些啥年货?”
还是朱老头拎的清,赵今月揉着手臂哀怨的望了一眼身边的人,回答道:“没什么,就是一些笔墨书画。”
“哈,人家打年货,你们是准备回去开书店。”
“呵呵。”赵今月跟着傻笑,看来真得到镇上来找一份活儿干,不然过年就得啃书了。
山隐村人杰地灵,人烟稀少,区区几十户人家毗邻而居,平日你来我往好不热闹,人刚跳下马车,就看见余大婶提着篮子朝这边走过来,一见到就十分激动的说道:“月丫头,你们别回去了,里长正在你们家呢?”
里长,山隐村的当家人,他平日里都是仰着头横着走路的,最瞧不起山隐村这几户穷人家,一般情况下他不会来串门,一旦来串门不是为了欺行霸市,就是为了抢夺钱财,平日里大家见了他就见了活阎王一样,不过对赵今月他们倒是客客气气的只远观而不敢近沾。
今日来串门,恐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人还没有进门,里长那破罗嗓子就传了过来:“月丫头,回来了。”
“嗯,李伯好。”赵玉凤朝他露出一个微笑,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想,她都笑的如花般灿烂应该不会被打。
“您也回来了。”看见跟在她身后黑纱罩面的男人,里长明显瑟缩 一下腰板,里长有些怵跟在赵今月身后的男人。
男人默不作声的朝里屋走去,赵今月吃力的把篓子放在桌子上,给里长倒了杯水:“李伯喝水。”
里长望着水开门见山的说道:“丫头,你们把亲定了吧,留个底子,镇上就不好拿他去做壮丁。”
赵今月的手一顿:“沧澜国真的要跟唐国打仗么?”
“唉呀,那是上头的事,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跟着操啥心。”里长喝了口水说道:“不过现在国家正是用人之际,拉些青壮年去征兵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有家有口的人家都不必去,其实咱们这位皇帝也算是位明君。”
“是啊,真是位明君。”赵今月恍惚的说道。
“阿姐。”
“以后这是你的天下了,你好好做一位明君,好好照顾父皇。”
“没有你,我怕干不好。”从他那恐惧的眼神里,看不出眼前那人是真的害怕失去他,还是在演戏。
里长扯了一下她的衣角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让苏先生考虑考虑,不然我不好交待。”
“好,回头我跟他说。”
“毕竟你们孤男寡女住在一起这么久了,没个名份对你不好,村子里的都说闲话了。”
“我知道了李伯。”
赵今月眼眶有点红,她有些时候觉得村子里的这些人特别像她的亲人。可屋子里的那个人倒像是虐待她的仇人。
唉,她认命的把篓子里的书墨都拿出来,人家打年货都是吃的用的,他们家打年货都是写的看的,这些能填饱肚子么?早知道就不嘴贱让他一起上街了。
“大哥,里长的话你也听见了,给个答复呗。”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是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你也不希望我们一起被拎出去游街示众。”
“反正也就是签个字,要是有一天各奔东西的时候,把它撕了不就行了。”
“你就当帮帮我,我只是希望找个地方不要再流离失所罢了。”
说得口干舌燥,屋子里的人全然没有反应,就像是她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一样。赵今月泄气了也懒得再劝他,反正劝了二十回,自己都觉得脸皮厚的堪比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