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七,宜祈福、出行、交换情报。
知春宫的西南角,三个做丫鬟太监打扮的人齐聚一角,脸色都有些凝重。
知春宫名字取得讲究好意头,取自“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但宫里的人都心知肚明,这里是一座冷宫,注定等不来它的春天。
几个月前这冷宫好歹还有几分人气儿,住着几个不受先帝待见的妃子。可是自从先帝挂上了“先”这个字,一不小心驾鹤西去,新帝登基大赦天下,连着这冷宫都受到了几分雨露均沾的福气,先帝的妃子们欢天喜地地搬了出去,好给新帝的妃子们挪位置。走之前她们甚至还亲自动手打扫了一下这冷宫,势要让后来的住客们感受到什么叫做“冷宫虽冷,人心却暖”。
奈何新帝如今才六八岁,毛都还没长齐呢更别说娶老婆了,她们的情谊怕是一时半会儿都没有人能够接收到了。
太妃们搬了出去,又没有新人住进来,故而这冷宫就像那墙角的杂草,越发的冷清了。
陆箴箴捂着嘴,悄悄打了个哈欠,掀了掀眼皮看着面前的两个同伙。
琥珀掐算着时间,有些不满道:“旺财怎么回事,怎么还没到?”
做太监打扮的小乘忙道:“或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那就不等了。”琥珀快人快语道,“你们也知道宁国现在是什么情况,老皇帝被那几个争夺皇位的儿子给气死了,这几个皇子也是争气,自己把自己人给搞死了,留下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六岁孩子当了皇帝。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宁国搞成这个样子,是我们南疆国趁虚而入的大好机会!我们在这宫里为奴为婢卧薪尝胆这三年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等来这个机会吗?”
小乘小声道:“可是我听说如今的摄政王赵明宸手段很厉害。”
琥珀满不在乎道:“怕什么?我就不信他愿意让一个六岁的孩子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他们斗起来才好,正好让我们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陆箴箴你觉得呢?”
陆箴箴敷衍道:“嗯嗯嗯,你说的对。”
“但是……”小乘犹犹豫豫地看向陆箴箴,试图将她拉入自己的立场,“赵明宸做事雷厉风行,前段时间将宁国四皇子安插在朝堂上的眼线全给拔除了。我觉得这个时候我们还是不要冒头,以收集情报为主,箴箴你觉得呢……”
陆箴箴漫不经心道:“哦哦哦,你说的也很对。”
琥珀打断他的话:“收集情报收集情报,我们都收集了三年的情报了!这宁国皇宫里还有什么情报是我们没有收集到的吗?”
小乘:“虽是如此,那我们也得小心行事。更何况,上头并没有新的指示下来,我觉着我们还是应该按照先前的计划。”
琥珀:“我们难道还不够小心吗?就连见个面都寻了这么个野猫都不来的冷宫。要我说,就你这种缩头缩尾的性子,活该一辈子只能做最低等的收集情报的细作。”
“什么叫缩头缩尾,我这是谨慎……”
“切,说得好听罢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了起来,陆箴箴冷眼瞧着,一时半会儿怕是吵不出什么结果来,又没忍住打了个哈欠,靠着墙脚打算偷会儿懒。眼睛刚阖上,她耳朵忽然动了动,似乎听到了什么窸窸窣窣的动静。
陆箴箴微微坐直了身子,不动声色地看向了左后约两步远的墙脚,那墙脚前生长着一丛茂密的杂草,借着日头的亮光,陆箴箴隐约看见杂草里有一抹明黄的颜色晃动了一下。
她垂下眸子,遮下眸中闪烁的光芒。
恰好吹来了一阵风,陆箴箴微微抬起手,手指轻轻一弹,有什么粉末顺着那风的方向,裹挟着吹向了杂草丛。
陆箴箴侧耳听着,隐隐约约能听见似乎是强捂着嘴巴打喷嚏的声音。
声音又低又闷,那头琥珀和小乘吵得正起劲,谁也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形。
“……就算是继续收集情报,你们还能收集到什么新的线索吗?就连乾坤宫的母猫新下了三只猫仔这种事都报上来了,陆箴箴,我说的就是你!”
眼瞅着琥珀把战线蔓延到了自己这边来,陆箴箴眨了眨眼,一脸无辜道:“其实我这里还有一个最新的消息……”
琥珀再次打断陆箴箴的话,开口嘲讽:“该不会是那三只小猫仔都取了什么名字吧?陆箴箴你别忘了,我们是来这里做什么的。我们不是宁国人,我们是南疆人,来这里就是当细作的!细作要是不能为南疆国作出贡献,那就是失职!你们难道不想成为像陆无畏陆大人那样子的人物吗?如果一直像现在这样下去,我们早晚会被南疆国给抛弃。”
琥珀,一个有理想有追求的南疆国细作,每天兢兢业业为了完成细作的任务指标而努力。目的就是为了成为像陆无畏那样子的人物,为南疆国的发展壮大作出巨大的贡献,从而洗清自己细作的身份,从阴暗的角落走到众人眼前。
陆箴箴忍不住鼓起掌来。
今天也是为琥珀的敬业所感动的一天呢。
琥珀压下自己内心澎湃的情绪:“所以我有一个计划。”
陆箴箴洗耳恭听。
“擒贼先擒王,干掉这个小皇帝。”
陆箴箴诚恳道:“好计划,然后摄政王赵明宸可以光明正大地登上皇位,他会感谢我们的付出,搞不好从此宁国和南疆国能结两国之好。”
小乘接话道:“论起当皇帝,赵明宸可比小皇帝能干多了。他不仅可以登上皇位,还可以以这个为借口,攻打我们南疆国。”
琥珀改口:“我想了下,不如暗杀赵明宸。”
陆箴箴:“……”
陆箴箴握住琥珀的手,上下摇了摇:“琥珀,你一定会名垂千史的。”
穿着太监衣服的旺财终于姗姗来迟,还没来得及顺口气,琥珀甩开陆箴箴的手,就借机发泄自己的不满:“你干嘛去了。”
旺财苦着一张脸:“我最近被调去乾坤宫当差了……你们是不知道那个小皇帝有多难伺候,隔三差五就闹出事儿来。今天他又不知道藏哪里去了,整个乾坤宫的人都在找他呢,我好不容易才偷溜出来的。”
见小皇帝这么不务正业,烂泥扶不上墙,琥珀当场就做下决定:“那就暗杀赵明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