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闷雷

儿子，我翻了翻，我觉得我的写作水平还挺有进步的。

我来高岭三天，却比之前去稻城亚丁一路的日记还要多要要全。

有感而发。

川西的景色自然是一路都很美，各有各的特色，但唯独到了高岭，感觉从我从长途大巴车下车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不可思议。

我说到哪里了？

对，支典和侯嘉敏吵架了。

我只是一个游客，一个退休糟老头子，还是个外国异乡人，真的不方便介入他们的事情，我乖乖地回旅馆洗漱完毕就上床休息了，我得养精蓄锐，去色达得坐很久的车。

当天晚上还是下了很急的暴雨，电闪雷鸣，我住的房间是二楼，完全是帅气性格的雷神拿着锤子在我耳边敲个不停。我头一次听到如此响彻天际的雷声，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觉得天空都要裂开了，天崩地裂是真的。

我在旅途中遇到过一位很可爱的中国老太太，她说在中国的说法就是，如果孩子对老人不好，老天爷（应该是他们的认为的神明）就会打雷，就在那个人耳边响彻。

我想我这次中国行结束后，应该去看看我的母亲了，老天爷都在打雷提醒我了。

儿子，你会觉得这是迷信吗？我却觉得很可爱，有一些所谓的传说，我觉得带着善意与一个民族骨子里的血液与传统。

至少在中国，以家庭为单位，孝顺父母与疼爱孩子，是每一个青年人奋斗的责任与重担，中国有许多约定俗成的道德准则，我觉得我应该记录下来，这对于了解中国来说，是非常有趣和有意思的。

这些都是我彻夜的雷声滚滚中的所思所想，我甚至想到以后让我的外孙也来中国住个几年。

第二日我顶着黑眼圈就起来了，我泡了一杯咖啡后就收拾东西准备我的下一个旅程，我去买了很多干粮和水，然后去了“大妈牛肉”。

杰克，我的儿子，你的老父亲旅游经费有限，并不是想在临走之前吃点什么牛肉，而是在高岭，没有专门的车站。

只是在大马路边，有个临时的停车点，刚好那家就叫“大妈牛肉”。

其实也就是一户在马路边的普通人家，家里的宽敞院坝贡献出来作为客车的停车点，顺便支个摊位卖点牛肉小吃什么的。

今天的太阳很毒辣。

高原的天气就是这样，会让你在无声无息中度过一年四季。

在“大妈牛肉”这里，零零散散就几个乘客坐着等车，女主人还是很热情的，就算你不买牛肉，她也会提供可口的茶水。

苦荞茶，也是我没有喝过的，一小粒一小粒的，泡出来是黄汤，说实话，有点像生病感冒了医院里开的感冒药。

最开始我是拒绝的，可茶水里的香味特别浓郁，有一种小麦与甘草再加上奶油的浓郁之香，味道真的很不错。

这是我在高岭喝的第二种茶，酥油茶也很好喝。

苦荞茶再好喝，当大妈给我续到第三杯的时候，我看时间已经早上十一点了。

“你好，我可以询问一下，这里不是说大巴车的发车时间是早上八点五十吗？”

大妈眯着眼睛，在灼热的阳光下瞧着我，脸上的高原红被太阳晒得近似紫红色，她停下手中忙碌的工作，十分认真地望向我。

我这下明白，我那不怎么标准的普通话大妈也是听不懂的。

我当然不会放弃，一个异乡人在国外最厉害的生存本事就是你画我猜。

我走到她门前用马克笔写下的几个中国汉字，上面写了这里临时上下停车的时间点，去色达方向，早上08：50和下午1：02分。

我点了点自己，大妈十分配合的点了点头。

我用我那灵巧的手指做了一个爬行的动作，表示我要去某个地方，大妈再次点了点头。

前面沟通基本上都没有问题了，我最后指向了08：50的数字，然后再指了指自己的手表。

做了一个为什么的表情。

大妈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瞬间就茅塞顿开了，她指着那个时间表，回答了我。

对不起，杰克，我没有办法记录下来大妈这段话。

因为她说的话对我来说，就是一段天书。

只有上帝才听得懂。

她不懂普通话，好像也不会说普通话。

我的失望和着急被她看在了眼里，她再次又重复了一遍。

我急得汗水都快要出来了。

“我们高岭这边的班车晚点很正常！”

正在我焦头烂额的时候，我的救星出现了，幸好是老熟人。

“石铁兄弟，嘿，bro！”

我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身后的石铁，还有他那辆帅气的摩托车。

他就不一样了，同样是刺眼到可以让人晕厥的阳光，撒在他那小麦色的肌肤上，似乎他的寸头也变得特别黑亮起来。

他就是高岭的代言人一样，浑身都是光亮。

“恰克，你这样打招呼的方式，很像说唱歌手，有点搞笑。”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

“说唱？我知道我知道，是你们四川的京剧吗？变脸？真的厉害了，他就在我面前变来变去，我原本以为他是不停地在往嘴里吃脸谱，后来剩下他原本的脸了，他似乎是知道我的疑惑一样，伸出舌头笑了笑，他又变回去了。”

我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将遇到石铁的兴奋表现无疑。

石铁拍了拍自己手中的头盔，看他的样子，真的有点哭笑不得，“说唱，恰克，就是rap，Eminem，OK？跟我们四川变脸没什么关系，或许和陕西的秦腔有点关系，有机会你可以听一听。”

我知道我闹笑话了，因为“大妈牛肉”的其他闲坐客人都笑出了声。

“好了，上车吧，太阳大，去我们办公楼喝口茶，我把文件给多吉叔带过去，然后带你吃顿有西藏说唱风格的烧烤！”

他扔给我一个头盔。

我点了点自己的行李箱，“我是要走的。”

“走不了了！”他系上了头盔，指了指天，“昨天晚上下了一整晚的雨，下面一定塌方了，我们这是高原，川西这边一年四季都是雨季，随时都有可能塌方和泥石流，所以一般班车都会晚点，我已经找人确认了，今天是不会有班车上山来了。”

石铁耐心地解释着，耸耸肩。

原来是这样。

他用地道的方言和那位大妈说了几句话，那大妈笑着摆摆手，我也感激那位大妈的免费茶水，上了石铁的摩托车。

“先去我单位可好？多吉叔让我去乡政府拿文件，我得送去！”

“No probl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