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们是扶贫办的人

还没有彻底到达山底的时候，我便看到了一个火把将路照应的很是明亮。

一大群人将我们围得水泄不通，还有好心人递来了水，我很感激，虽然我真的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我并不是很累，只是口渴，我找了个空地，安静地坐着。

那位昏迷的藏族妇女叫旺姆婶，村长和几个等候着的医护人员赶紧接过旺姆婶，先送到卫生站检查一下。

“你是小石头？”在众人举着的火把中，一位藏族男人认真看了好一会儿，带着笑意盯着我新交的朋友喊了一声。

石铁点了点头，露出了一抹浅浅的微笑，“多吉叔，你好，好久不见。”

他叫拉马多吉，是个五十多岁的典型康巴汉子，戴着一副眼镜，两鬓花白，因为长得壮硕，神采奕奕的，很有安全感。火把的余光打在他那张黑黝黝的肌肤上，眼角的皱纹托着一双神采奕奕的眸子，普通话不是那么好，却很是诚恳。

“哎呀，你这小子，有好几年没回来了吧？我当初看到名字，我以为是同名同姓，没有想到真的是你小子！”多吉眼中含泪，重重地拍了拍石铁健硕的肩膀一下，嘴边的笑容不断地扩大。

石铁却始终是浅笑，一双深邃的眼眸不时追随着远去的救护人员。

“多吉叔！”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多吉等人的身后响起，多吉转过身，瞧了去。

就是那位话不多，总是心事重重的小姑娘。

多吉突然拍了自己胸膛一下，“你是小支同志？”

支典点了点头，“下午和您见过一面，我方才也不确定，不过听大家都叫你多吉叔，我就……”

是的，她叫支典，穿着简单的牛仔裤，一件黑色针织衫倒是显得身材挺不错，样子也好看，清清秀秀的，只是没化妆，看起来很没有精神，甚至有点憔悴，惨白的脸上还蒙了几抹煤灰，像个花猫。

“你和小石头一起去把人救下来的？”多吉叔还沉浸在与石铁的久别重逢中，这下子更是眉开眼笑。

“还有一位，是个外国友人，在那里，叫恰克！”

我含笑挥着手。

他们也是十分礼貌地对我颔首点头致谢。

“多吉老弟啊，这两位年轻人你认识？”吾沙村长没有多吉那么高大，挤到了前面，搓着手。

“吾沙大哥，你不记得小石头了么？这是我们高岭的小石头啊！还有这一位，她叫支典，是个研究生啊，是这次甘孜三支一扶的第一名，填得第一志愿就是我们高岭啊，是我们高岭的福气啊！”

吾沙头发有些斑白了，在嘈杂的人声中点了点头，只是略过了石铁，直接笑着伸出手，“支典同志，我们汉藏一家人，感谢你来我们高岭！”

支典毕竟是年轻人，很少使用握手礼，她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伸出手，“村长你好。”

吾沙瞧了一眼多吉，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背在自己身后，点起了自己的叶子烟。

“多吉叔，这次火灾虽然灭了，但我总觉得起火很是蹊跷，我觉得……”支典想将自己的所见所闻都告诉多吉，只是话都还没有说完，却被吾沙村长打断了。

“这是我们村的事情，就不劳烦小姑娘操心了，我们十分感谢你能救下旺姆婶，但你一个姑娘家，对我们高岭又不熟，以后还是不要晚上爬山，你这种高才生，有个损失，我们可担不起责任，你领导多吉叔是个话痨，我懒得应付他。”

“吾沙大哥，你怎么当着孩子的面这样说我？”

多吉和吾沙村长打趣着。

支典也微微蹙眉，不解地瞧着吾沙村长。

倒是多吉叔笑了起来，“吾沙大哥，你慢慢处理善后，我呀还要带着孩子们先回去！”

“好，我等会儿再给你电话！”

到了车边，满身都是烟渍的石铁却用当地话和多吉说了几句，支典和一位叫侯嘉敏的姑娘尴尬的站着，恰好我都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你就是支典姐姐啊，我今天下午去宿舍的时候，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住呢。姐姐你坐的是几点的大巴车啊，我坐了十多个小时，可把我给弄疯了！”

“哎呀，你的脸花了，我包里有湿纸巾，你擦擦吧！”

“我听说你也是从成都来的么？我也是在成都读书的，我是川师毕业的，你呢？”

“我们真是巧合啊，一起从成都来这里，又在一个单位工作，以后我们两个作伴可好？”

“支典姐姐，你说我都是扶贫办的组员，这个扶贫办到底是干什么的呀？你看这里穷山恶水的，我真的好想回成都啊！好想念成都的串串火锅烤鱼冒菜，就算是吃一碗牛肉面，我觉得都比这里好！”

“听说以前扶贫办的人都出车祸死了，你说吓人不吓人？我们会不会也跟着倒霉，工作是小，丢了命就大啊！”

那位长头发的小姑娘一直喋喋不休地述说着，看她的样子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和自己有共同语言的同伴，就叽叽喳喳说了好多好多，十分的热情。

而那位酷酷的支典姑娘，目光始终盯着不远处正在和多吉说话的石铁。

孩子，你知道我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但我还是觉得这两位之前的气氛很不对劲，至少，那位支典小姑娘，很是讨厌我的那位新朋友。

哪怕我们才一起经历了火灾和救援。

“支典姐姐？”侯嘉敏唤了一声，打断了支典发愣。

支典缓过劲儿来，“哦，不用叫我姐姐，叫我支典就好。”

她说完也没有注意到侯嘉敏手中的湿纸巾，干净利落地钻进了车子里。

哦，我觉得姑娘家，好像气氛也不是很好了。

后来村长又找我简单聊了一下，非要我去卫生站再仔细检查一下身体，我没问题的，他们一直感谢我，让我留下来参加三天后的锅庄舞，我答应了。

威尔逊，你说我来这个地方的第一天，是不是，很有趣呢？

3月6日 天气晴

昨天我救人的事情好像传开了，这个村落的人们似乎更尊重我了，沟通还是一个大问题，早知道我和汉语老师学习的时候应该再努力一把。

我真的很好奇当初你是怎么办到的，我的孩子，你曾经能说十分流利的普通话。

我和玛丽通了FaceTime，玛丽赞叹这里的风景很美，九岁的卢卡斯很想来玩。玛丽说这里的通讯系统真好，我也惊叹，中国真是个了不起的国家，大城市的繁华已经让人目瞪口呆了，这可是川西啊，四面都是山，高海拔，有大路，通讯设备也好，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下午我信步走走，拿着单发拍着照片，想着可能会成为我以后写书的素材。

口干舌燥的我走了许久都没有找到超市，看到一位藏族老妇人在卖苹果，那苹果很好吃，他们中国话叫糖心苹果，很棒的名字，我昨天吃了一个，里面有一圈心状的印记，太有趣了！

就如吃蜂蜜一样的多汁苹果我自然是不能错过，我都不挑选，我相信每一个都很好吃。

结果结账的时候，好像出了一点麻烦。

这位老妇人听不懂我说的话，用手指比划着，应该是十块钱，我身上只有一百块钱的人民币，给了那位妇人，她却更着急了。

好尴尬，我看着老妇人说了一大堆的本地方言，我也很着急，难道是我的人民币有问题吗？

我知道中国人民都喜欢用二维码付账，我用普通话重复了几遍“微信”，她还是不懂。

玛丽在就好了，她和你一样，也是语言方面的天才。

就在这个时候，一位天使出现了。

“这位先生，这位大婶说她不会微信支付，你的苹果是12元五角钱，但是她没有零钱找你。”

是昨天那位姑娘，那位勇敢又悲伤的姑娘，那位叫做支典的姑娘。

她很是大方地为我付了钱，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将钱转给她的。我们经历过昨天发生的种种，也算是朋友了。

我见她情绪不高，便和她找了一棵久远的大树坐下，我们一起吃着美味的苹果。

“支典姑娘，你是位可爱的中国过娘，但是我每次见到你，觉得你眉间的愁苦比青藏高原都还高！”我打趣着。

她笑起来，脸上挂着梨涡，真是一位天使。

“恰克大叔，你是我见过最会用比喻句的外国人。”

我觉得她放开些了，便建议道，“我年纪估计比你父亲还大，你如果有什么不开心，可以告诉我！”

她似乎子在犹豫，最后重重地叹气。

“我不是本地人。”

“看得出来。”

“但是我真的很想帮助这个地方，恰克大叔，你觉得这里美吗？”

“相信我，支典，我来到这里，觉得其他的美景都没有了灵魂。”

她又笑了笑，“但是这里的老乡们很穷，我想……我想帮助她们……我……我有梦想。”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让我想到了昨天的高绒石铁，他说他辞掉可以去更好城市发展的机会，回来建设家乡。

威尔逊，那一刻，我觉得有什么力量在冲击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