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你行你上啊

　　白歆挪着脚步慢慢靠近验尸台，他已经死了五六日了，因为被放在冰棺里，遗体并没有损坏太严重。

　　“快点验啊！”负责填写验尸单的书吏催促道。

　　白歆定了定心神，心想她来验尸也好，这样她就能更彻底的弄清楚他是为何而是死，或许她还能抓住凶手，为他报仇。

　　伸手出去刚刚碰到青鱼的脸，门口就适时传来一声嗤笑，使得她的动作不得不停下，疑惑地转头。

　　“不敢验就别跑这儿滥竽充数，要知道公家饭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吃的。”

　　不是那抓走小满的混球是谁！

　　白歆看到他，立即就冲上前，揪住他的领子：“小满呢？你把小满弄哪里去了！”

　　“放肆！”跟萧秦宋身后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大力挥开她的手，一声厉喝几乎要把屋顶都掀了，换成旁人估计会被吓得脚软，可惜白歆是个不爱吃硬的人，根本不怕他们这一套，冷冷一哼。

　　那侍卫还想再骂，萧秦宋手中一把白玉骨扇灵活地转了一圈，拍在他的胸口，示意他住口。

　　看白歆那嚣张模样，萧秦宋倒觉得好笑了，坦白道：“那小孩没事，我送恤孤院了，那里有夫子，能把他那小偷小摸的坏习惯改掉。”

　　恤孤院？

　　孤儿院？

　　白歆狐疑地看着他：“你有那么好心？你不是要把人送官府的吗？”

　　萧秦宋一副锱铢必较的嘴脸：“他是孤儿，又是乞丐，我抓他有什么用？还浪费人力物力财力，丢恤孤院我还能得个美名。”

　　讲真，这人真是很讨厌。

　　明明是干了一件好事，他却也能用欠扁的语气说出来，真招打！

　　反正小满已经没事了，白歆也懒得再理他，转身回到验尸台，心无旁骛地开始自己的考试。

　　萧秦宋却是一脸好奇地溜达到她身边，背着手，看她熟练干脆的验尸手法，心中暗暗挑眉，但脸上却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话唠道：“这个人就是你那个朋友青鱼吧？真巧，居然抽到给他验尸，话说你这样验是对的吧？我怎么觉得有点奇怪的样子。”

　　吵死了！

　　白歆猛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瞪他：“You-can-you-up！No-can-no-bb！”

　　“……逼什么？”

　　青鱼的尸体其实已经被专业仵作检验过了，现在再拿出来让白歆验，无非就是想看她的验尸是否正确。

　　白歆从头开始，将赤裸的青鱼的身体一寸寸摸下来，将验看的结果详细地报喝出来，萧秦宋靠在一边看她，真心觉得她的做法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虽说报喝出的结果和专业仵作验尸结果一样，但似乎少做了一个什么步骤。

　　白歆心无旁骛，没有理会萧秦宋这个围观群众，只专心手下的工作，验看到青鱼下身的时候，她忽然抬起头问：“这具尸体你们没清洁过吧？”

　　萧秦宋翻白眼：“我们一不是傻子二没那么闲，他的案子还没结束，洗尸体干什么？”

　　白歆点点头，伸手就捏住青鱼那处，还轻轻搓动。

　　萧秦宋：“……”

　　咳，虽然仵作验看尸体时进行这个步奏是正常的，但萧秦宋不知怎的，看白歆这小白脸用她那双白嫩嫩的手捏住那部位，就觉得有点邪恶感呢？

　　僵硬地撇开头，耳尖诡异地红起来了。

　　白歆验完正面验背面，神情专注认真，不停地将自己的验看结果报喝出来，书吏写字很快，唰唰唰已经写满了好几页验尸单子，当他听到她报喝‘腿上有浅淡血荫’时，就以为已经结束，放下毛笔，准备整理验尸单，却在此时听到她说：“我要一个沐浴用的木桶，注满热水，还要酒醋和纸张。”

　　萧秦宋下意识反问：“你要洗澡？”

　　白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我要洗尸体。”

　　“咳咳。”萧秦宋被噎了一下，皱眉道，“娘娘腔，我知道这人是你朋友，你想让他干净整洁也是情有可原，但现在凶手还没归案，他的尸体还不能做任何清洗。”

　　“人体本为赤黑色，死后变化作青膒色，尸体上的伤痕便不易显现。我有办法让他隐藏起来的伤痕显现出来，现在我是仵作听我的，去给我找热水和酒醋。”白歆捏紧拳头，咬牙切齿，“还有，我不是娘娘腔！”

　　萧秦宋摸摸鼻子，让人去准备她要的东西。

　　等热水的时候，萧秦宋百无聊赖地问：“你怎么知道他身体上还有别的伤痕？”

　　白歆垂眸看着白布下的躯体，淡淡道：“我曾看过他脱衣服，他后背有很多伤痕，但现在却只看到一两条，证明有一些是被隐藏了，我想看清楚。”

　　萧秦宋明白地点头，过了一会儿又问：“那时候你们是在干嘛？”

　　白歆在想刚才验出来的一些东西，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干嘛？”

　　“他在你面前脱衣服，你们是准备干什么？”

　　“……你的思想这么龌蹉，家里人知道吗？”

　　在萧秦宋那个侍卫的帮助下，白歆将青鱼的尸体泡在了热水里，需要泡一个小时，白歆就走出房间，蹲在屋檐下，歪着脑袋胡思乱想。

　　萧秦宋不知从哪端来两杯洋参水，递给她一杯，然后就蹲在了她身边。

　　“说说你的想法，死者是怎么死的？”

　　白歆看了他一眼：“我是仵作，只管验尸，不负责任断案。”

　　萧秦宋嗤笑：“别装了，我知道你肯定有想法。”

　　“那我就根据我验出来的东西，说说我的看法，你听着就行，别当真啊，毕竟我不是专业的。”白歆的确憋着一肚子话，现在他要求她说，那她也不客气了。

　　“茶奉李王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他说他推开门进去，就看到青鱼衣衫半敞，用腰带把自己吊在房梁上，屋内没有其他人，因此在惊呼的时候，喊的是‘青鱼自尽了’，但从我对青鱼的了解和验尸结果来看，他根本不可能是自杀。

　　原因一：虽然我和他认识只有十天，但这段时间我除了在后院洗碗，还负责清扫他的房间，和他接触颇多，完全没有看出他有任何自杀倾向，这一点南风馆里很多人都可以证明，青鱼一直都是一个很积极阳光的人。而且他还跟我说过，他的钱存够了，可以为自己赎身了，他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住在属于他们的小家里，养很多只猫，平平淡淡地过完下半辈子。你想，一个想自杀的人，会为自己的未来规划到这么详细的地步吗？答案当然是不会。

　　原因二：上吊而死的人，两眼闭合，嘴唇青黑，唇开露齿，齿微咬舌，面呈紫赤色，嘴角以及胸前有吐出的涎沫，两手虚握。因为悬吊，所以腿上有血荫，肚下至小腹都因血液下坠成为青黑色。大小便自出，肛门有一两点血，脖子上的勒痕呈紫色或黑淤色。

　　但青鱼不全是，他虽然两眼闭合，但嘴全开，舌头也不抵齿，手也不握拳，下身没有秽物，那部位更是硬举，一个想自杀的人，举着干嘛？再者青鱼体瘦，加上吊着他的是白绢，按说勒痕应该不深，但他脖子上的勒痕很深，入肉三分。

　　所以我想，凶手应该是把他勒死，然后重叠着勒痕把他吊起来，伪装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