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看门柳

　　就在几秒钟的时间里，我已经被拖着远离老女人的那个小院儿。

　　就这一段距离，我已经感觉到自己已经快要窒息了。

　　因为缺氧，眼前开始发花，我意识到自己可能快要死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个东西忽然停了下来。

　　我以为它是要对我动手了，谁知道它居然在我耳朵边上说了一句话：别出声！是我！

　　说完，卡住我脖子的力道缓缓松了开来。

　　听到那个声音，我浑身一颤。

　　这不是——这不是秦五爷吗！

　　他没死！

　　我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空气瞬间涌进肺里，我整个人都有点儿眩晕了。

　　我从地上挣扎起来，确定眼前的这个人影就是秦五爷，“你他妈疯啦，刚才差点儿弄死我，你知不知道！”

　　秦五爷立马冲我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小声点儿，当心被听到。”

　　说完他指了指老女人的小院儿，然后跟我说：“小兔崽子，刚才我救了你的命，你知道吗。那老太很邪门，刚才要不是我拦着，这会儿你已经死了。”

　　我心里大火，“那他妈也不用把我往死里弄啊，你直接告诉我一声不就得了！”

　　秦五爷轻描淡写地笑了笑，回答说：“刚才那个情形，我要是直接跟你打招呼，你非咋呼起来不可。救过溺水的人没有，跟刚才一个道理。”

　　我被他说的一愕，瞬间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人要是溺水了，在求生的本能下，会抓住一切能够得到的东西。这个时候要是有人出手救他，非被他一块儿拉进水里不可。

　　最好的法子，就是等人淹个半死了，或者直接出手把人干晕，这样他才能老老实实地让人救。

　　刚才那种情形，秦五爷要是直接跳出来，我非惊了不可。

　　到时候闹出什么动静，肯定会惊动院儿里的人。

　　平心而论，秦五爷先把我干个半死，然后再跟我解释是怎么回事，的确是最好的法子。

　　不过这种法子江湖味儿太浓了，我有点儿接受不了。

　　我心里暗骂，跟这种老狐狸合作，还真他妈的受罪。

　　这时候，我已经完全恢复过来，同时心里也泛起了疑窦，于是就问他：“你不是被那个邪门老太弄进屋儿了吗，你怎么逃出来了？”

　　秦五爷额了一声，“你什么时候见我被他拖进屋了？”

　　我被他反问的一愣，瞬间就意识到，其实秦五爷被邪门老太弄走这事儿，完全是我的猜测，唯一的佐证就是那副眼镜。

　　而且此时我注意到，秦五爷的脸上空空如也，那副眼睛的确是没了。

　　我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五爷这才告诉我，当时一见那个邪门老太，他就觉得这人有问题。

　　于是就悄悄的摸了过去，准备探探她的底，谁知道那个老太婆也不是善茬儿，秦五爷一上手吃了亏，结果还把眼镜给弄丢了。

　　我不知道他到底吃了什么亏，但是他那双幽绿的眼睛里，充满了怨毒的神色，看样子是吃亏不小。

　　看着秦五爷幽绿的眼睛，我心里咯噔一下，心说着老东西该不会是传闻中的猫眼吧。

　　以前我听爷讲过，有些人天生就是夜眼，像猫一样，能在黑暗里视物。因为这些人的眼睛晚上会变成绿色的，和猫一样，所以也叫猫眼。

　　爷说这种人上辈子那都是猫精，邪门的很，最好是不要招惹。

　　以前我都是把这种东西当聊斋听的，没想到还真他娘的让我撞上一回。

　　现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老头子无论黑白天儿，都带着一副茶色眼镜了，原来就是为了遮挡自己的猫眼。

　　我躲开他猫一样的绿眼，跟他说：“五爷，扯呼吧，别管那个什么老太了！”

　　谁知道秦五爷压根就没有要走的意思，我问他：“怎的，你还对这老太婆念念不忘啊？”

　　秦五爷的眼神依旧幽绿，寒森森地回答说：“我们走不了了。”

　　我刚想问他怎么意思，忽然一个激灵，脑子里袭上一个念头来。

　　我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怔了好半天，才吃吃地问他：“五爷，不会这么巧吧。”

　　秦五爷嘿嘿一笑，“嘿嘿，就是这么巧，这里就是那张身份证上的地址，就是艾倩的家。”

　　这邪门老太家待的小院儿就是艾倩的家！

　　我顿时就感觉一股子凉风，从脚底一直刮到头顶旋儿，整个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好半天之后，我才从极度的惊骇中缓过神儿来，意识到我们可能真的走不了了。

　　秦五爷和我费这么大劲进来，就是要找艾倩。现在都到了她家门口了，不可能什么都不干就走。

　　只是现在的情势实在不容乐观，有一个艾倩这种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主儿，事情已经够棘手了。

　　现在还多了一个不知道什么物种的邪门老太，破船又遇打头风，这真叫一个祸不单行。

　　我情知道这次算是走不了了，于是就问秦五爷：“接下来，该怎么办？”

　　秦五爷看着邪门老太家，眼神幽幽，“还能怎么办，凉拌——进去看看。”

　　我也是这么想到的，可是这地方实在是太渗人了，就跟他商量，“就不能等明天白天再来吗，反正地方就在这儿，它也跑不了。”

　　“不行。”秦五爷断然否决了我的提议，“拖一晚上，吴儿的命可能就没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才想起来，邪门老太的确是把一个活物儿拖进了屋，我心说那该不会就是那个叫吴儿的伙计吧。

　　我想了想，觉得今晚铁定是走不了了。与其这么耗着，还不如尽早解决的好。

　　于是硬着头皮跟秦五爷说：“干了，咱们速战速决，快进快出。五爷，我打头儿，你断后，一个老太婆，不一定能把咱俩怎么着了。”

　　说完我匍起身体，就要重新往大门口摸去。

　　可是我刚一动，就被秦五爷给按了下来，“你个生瓜蛋子，就这么过去，你想找死啊。”

　　说完示意让我看老太的门前，“看到那棵柳树没，知道那是什么吗，那东西不一般，那叫看门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