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说他不悔，我亦不悔

　　昆仑山常年如冰雪覆盖原野，白茫茫一片毫无生机。

　　来过昆仑山的白商陆后来见到明善跟他说：“绝境昆仑。”

　　昆仑再冷，也是他的家。

　　明善一人立在昆仑的梅花树下，身着黑衣，在夜里只能看到虚虚的黑影。

　　听到后面有脚步身，慢慢地回头，看到白商陆，笑道：“我猜就是你。”

　　白商陆说：“我猜也是你。”

　　明善爱笑，此刻他的笑容毫无温度：“他说他不悔，我亦不悔。”

　　明善说：“明日我就要下山了。你陪我看一看昆仑的夜梅会不会开。”

　　白商陆看着浑身冒着冷气的明善：“我也是许久没看过如此真切的你了。虚荣作假的伪笑看着着实讨厌。”

　　昆仑山，是所有宗门最靠近天道的山脉。吸收日月灵气，昆仑山很多生灵都开了灵智，或者成妖或成精。

　　昆仑山秉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跟昆仑山的妖也好精也罢，和平共处了千年。

　　明善出生时，寒冰剑随天而降，大雪封山数日。

　　宗主夫人生出了一个浑身雪白的孩子，范若堂他演算出此子不凡，他大喜过望，广发告示，请宗门来参加明善的满月礼。

　　可是，明善却很难养。只能靠雪莲维持着生命，他们曾经一度怀疑，明善活不过满月。

　　在满月礼上，参加宴会的慈道真人想了又想最后还是跟范若堂说：“此子是莲花佛转世，要是养在昆仑，命不长。”

　　范若堂二话不说，把慈道真人赶了出去。

　　明善果真入慈道真人说的那样，活不久，躺在床上的明善气若游丝。

　　焦头烂额的范若堂翻遍典籍都找不到能救明善的药方，难道真的要送明善出家。

　　范若堂都忘记了，是谁拿着昆仑禁书来找他，禁书上刚好记录了一则法术，以命续命。

　　还不是人命，只是一些精灵的命。而昆仑又有那么多精灵。

　　所有人都在可喜明善的日渐好转，只有明善发现，和蔼的父亲变得狂躁易怒。甚至于动手于母亲推搡起来。

　　不堪受辱的母亲留休书一份，离家出走。

　　整日被保护起来的明善，更加没人说话了。

　　不过，昆仑山的精灵喜欢明善，会来找明善玩，事情如何被明善发现，已经不重要了。

　　总之结果就是现在这样子。

　　范若堂透过明镜，看到明善跟白商陆在树下站立，心中感慨万千。

　　知子莫若父，明善上了昆仑山，他就知道明善回来拜见他。

　　明善跪在门口，朝他磕了三个响头，砰砰砰。拜完转身就走。

　　他们甚至没有见到一面。

　　范若堂心头火莫名生起，隔着门对明善喊话：“如果还有一次，我还是会抓那些精灵给你续命。”

　　明善慢慢地说出：“昆仑宗主，滥杀无辜，酿乱召灾，自作业罪至……”

　　明善顿了顿:”妻离子散，骨肉分离，受此恶报，罪有应得。”

　　范若堂在内室听到明善这么说，气的把茶具都砸了。

　　可是他没看到，明善顶着苍白的脸说出慈道真人对范若堂的批语。

　　范若堂把明镜关了。

　　长夜漫漫。

　　白商陆说：“我真的是烦修仙者各个背负有苦难言的灾难。像你，像花春谢，像我弟子北清河，都让人烦。”

　　“所以你那么喜欢钟婉婉。”

　　“她像我。想修道就修道，随心所欲，自由自在。”

　　明善淡淡的笑，点头：“现在你该跟我说说，你的心脉怎么回事。”

　　白商陆简单的说了下自己的情况，说完连忙阻止明善说教：“宗主捉精灵替你续命，在其他宗门眼中再正常不过。你也别说我拿自己心脉替半妖弟子续命。”

　　明善略思索了一下：“以后天下知道北清河是半妖怎么办？”

　　“掌门师兄已经知道，他既然让我认下清河做弟子，他就不会不管。而且君子迁师兄，照顾了清河十年，他也不会不管。有我，有剑阁护着清河，天下敢说什么。”

　　明善倒没再说她什么，只问：“你想过没，北清河知道自己的师尊挖心给他后，他如何自处？如此深情厚恩，他该如何还报？“我见他对你很是敬重。”

　　白商陆倒没想过。

　　随着北清河的修为越高，一颗心已经开始负担不起两个人了。

　　区区一道天雷居然伤了她，她也是没想到。

　　她也没想到，北清河能进步如此快，再这么下去，两个人之中，有一个人必定心竭而亡，也不知道心竭之后，拿回来的心还能不能用了。

　　“你那么本禁术书里没说这种情况？”明善担心问。

　　那本禁术根本没说过，创造这个法术的人，大概也不会知道，真的会有人愿意以心换心。更夸张的是，他写的是以心换心，白商陆实施的是两人共用一心。

　　白商陆说：“明日我也随你下山。昆仑待着我体寒。”白商陆紧了紧自己的貂皮披风。

　　明善感叹：“你对北清河真的是太好了。”

　　白商陆反问：“慈道真人对你不好？”

　　“佛家讲究顺其自然，不可强求。”

　　钟婉婉知道白商陆要跟明善一起下山特别开心，第一个收拾好包裹等在门口。

　　赵子生来送行，固执的叫明善：“大师兄，一路走好。今日一别倒不知道何时相见了。”

　　花春谢刚魔鬼训练回来，今日的范若堂特别严格，紧赶慢赶跑来送别：“感谢剑尊一路相护。”

　　北清河心想：真的是自作多情。

　　白商陆瞧着眼前人笑：“别这么伤感，我觉得我们很快就能见面。”

　　明善一挥袖，把人带上剑，咻的来到山脚下。

　　白商陆把避寒珠还给明善，说：“现在还给你，谢谢避寒珠的一路相护。”

　　钟婉婉看着白商陆手中的避寒珠愣愣出神，昆仑避寒珠，昆仑弟子人手一个。

　　在昆仑，如果你喜欢一个人就拿避寒珠与对方交换，比方如果愿意交换，表示对方也喜欢你。

　　北清河也知道这事，刚听到的时候，脸一下子刷白。

　　明善伸出他异于常人的白皙手指，捏起避寒珠，又放回白商陆的手掌中说：“送你了，保暖。”

　　钟婉婉看着明善，隔着黑纱，她看不清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