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拜师

　　孙跛子看着如同尸体般躺了两天的江破命挠了挠头，发髻散乱一团，任是自己发了善心磨破了嘴，这小子也没进一丝水米。

　　本想一走了之，却又不合自己性子，再想起那一抹刺眼红衣出庙门前的话，孙跛子还真狠不下心由着这少年苦死破庙。

　　看了眼庙中半截泥胎神像，孙跛子心中烦躁，这庙中神佛不庇护世人，到头来还得自己做回菩萨发发善心。

　　期间李掌柜来了一回，见了这情景又是一顿唏嘘，只能再做了一回雇人葬人的营生。

　　那一片刺眼的红衣，决绝得让人心疼。

　　梅姨穿着喜服，在老花头坟前喝下了江湖传闻的“血见愁”。

　　孙跛子索性继续刺激江破命，或许能激起他一线生望。

　　“孙爷离了孙家走了几十年江湖，见过没卵子的太监，也见过天阉的阴人，却不曾见这江湖中有谁见了死人就不想活的，你这算头一个。”

　　余光扫见江破命手指略微缩动，干脆继续开口。

　　“孙爷眼中，你那梅姨也算是刚烈得令人佩服，哼哼，要不然，依孙爷的身份至于哄你这小伙计？人家是看累了江湖风光，索性由了心做新娘子去了，可你这娃儿甚都没经历一番，死了这破庙中孙爷也只能把你埋了那坟里见你梅姨与你那亲戚去。孙爷要是你，还真没那脸面下去，啧……”

　　孙跛子甚至阴阳怪气学了娃娃音，“梅姨，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活，干脆跟着你们好有人照顾我一二……”

　　瞧着握了拳的江破命，孙跛子换了正常语气。

　　“若认自己是长卵的汉子，要么爬起来吃了那吃食活下去，要么爬起来撞了墙一了百了，孙爷绝不拦你。”

　　不一阵儿，孙跛子瞧着江破命爬起狼吞虎咽了眼前吃食，噎得自己满眼是泪。

　　手一抹，满脸花。

　　踉跄几步到了孙跛子面前，轰然跪下。

　　“孙爷，求你教我功夫。”

　　孙跛子正了色，语气骤然严肃。

　　“为何？”

　　“花爷说过，世间众生皆苦，谁也脱离不得，可见多了这世间风光，苦也能尝出几分甜头。”

　　一个头磕下，一声细细闷响，江破命嗓子带了哭音嘶喊。

　　“小爷便想走走花爷的路，看他娘的一眼这江湖有多精彩！”

　　孙跛子面色复杂，眼神却是盯了江破命发亮。

　　“想拜孙爷为师，再磕了俩去，若不够脆响，孙爷也是不收。”

　　刚落了话音，只听“砰砰”两声，江破命额头沾满泥土软倒在地，本想再拿出师门威严模样的孙跛子吓了一大跳，心想刚收的弟子别仨头磕见了阎王去。

　　忙乱一番见无大碍，心中舒了几分，见江破命身子亏空的厉害，便又手掌贴了背心缓缓渡了几分真气游走舒活血脉。

　　待江破命醒转又歇息了片刻，孙跛子方才细细讲了师门传承。

　　“孙爷……呃……为师师门百年前也是江湖中占了鳌头的大派，可这江湖其他门派眼热嫉恨，终有些门派合着使了阴邪路子，导致门内师兄弟不和最终落得一夜三分的下场。”

　　至于详细内情，自然又得废些口舌，都是陈年旧事多提无益。

　　孙跛子便继续讲述后续故事。

　　“高层师兄弟商量好似分了家，也各自落个完整颜面，季家得了一应剑法，孟家分了轻身功法，我孙家却占了核心的内功法门。”

　　看着江破命两眼有了光彩，孙跛子嘿嘿一笑。

　　“你可想学？”

　　“想！”

　　孙跛子却扬了头，摸了颌下白须。

　　“那是孙家的功法，师父却是传不得你……”

　　江破命泄气，教不了还啰嗦了大半天。

　　觉着吊着江破命情绪挺有意思，孙跛子怪笑一番。

　　“不过……当年孙爷……为师离了孙家游荡江湖期间，被人追杀在那南荒地头不慎落了崖，命大崖间杂树救了一命，却也折了条腿。可谓祸福相依，孙爷在崖底发现了一尸骨身上两套皮质书籍功法，后来方才功法大进在这江湖逐渐闯出了今日名头。”

　　口头说的痛快，拿捏为师做派总不如江湖自称孙爷来得痛快。

　　“师父，那你要传我什么功法？”江破命怀疑这不靠谱师父再来逗趣自己，索性直接开口问道。

　　孙跛子瞥了眼江破命，轻轻摇头。

　　“你这身子骨差了些，若是你师兄那模样，我便传了你那凝气血的暴烈功法，走的便是刚猛路子，可你这身子骨着实弱了些……”

　　江破命不服，“可我还会长啊，怎就学不了？”

　　“气血一说，先天定了大半，譬如你那师兄，当年初见为师还以为是长了娃娃脸的壮汉，后来才得知比你现在大不了两三岁。”

　　江破命愕然，也不知师父描述的师兄到底是如何壮硕模样。

　　但眼前更要紧的是自己能学什么功法。

　　见江破命期望眼神，孙跛子不再迟疑，便开口讲出有心传给江破命的功法。

　　“为师能传你一套活气血养筋骨的心法，名唤《藏玉诀》，再传你一套刀法名称《百战天刀》。两者结合，内蕴五脏，外强筋骨，刀势破空。”

　　江破命空了几日的眼神终恢复了往日听得精彩江湖故事时的神采。

　　待心神渐稳，江破命忽然想起一茬，忙开口问自己师父。

　　“师父，我听得江湖中人都高来高去，身法很是了得，你怎不传我轻功身法？”

　　孙跛子本收了徒弟开心，却发现这小子也是让自己堵心的货色。

　　“滚！你看你孙爷这腿是像那练身法的模样吗！”

　　江破命尴尬不已，忙说了几句顺心话语，捏腿揉肩央求了师父快些传他功法。

　　待孙跛子被徒弟哄得心顺了几分，便让江破命盘膝坐下收了心神，口中叮嘱江破命牢记这功法运转路线。

　　江破命拼命感受体内由孙跛子掌心传来的真气游走线路，感觉小半时辰那真气游走一番后最终聚了脐下丹田缩作一个小团，细细感受还能觉着几分温润。

　　孙跛子告诉江破命，刚才走的是小周天路线，待江破命熟上半月即可再将那大周天路线传了去。另外叮嘱江破命千万勤加熟练，两日工夫这团真气便会自行散去，终究只能靠自己再修炼出来。

　　“为师接下来便传你这功法运行口诀，你定要熟记在心，不可偷懒耍滑。”

　　江破命懵然，待孙跛子开口讲了几句，盘膝的江破命转了身子，直视停了口中口诀一脸疑惑的孙跛子。

　　“师父……我不识字……”

　　江破命一脸幽怨。

　　孙跛子感觉一口逆血堵了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