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谢楠趁着姥姥出去卖豆腐，自己一个人偷偷回了谢家庄。今天她要去拿回自己家的东西，带着桃花逃离那个家。

　　她脸上的伤疤还没好，因为正在愈合，伤口红彤彤的，手指印清晰可见。她出去的时候找了一条围巾围了脸，虽然很奇怪，但总比一脸的手掌印好多了。

　　到了谢家庄，谢楠把围巾解开，把脸上的手指印露出来。果不其然，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是谁？怎么让人打成这个样子？”

　　“哎呀！你不知道，这是卫国的闺女，昨天让卫军打的。当时可惨了，听说让打的满脸血呢！”

　　“真的啊？”

　　“你自己瞧瞧，那满脸的手印还在呢！”

　　“她咋了？卫军为啥把她打成这样？”

　　“这你就不知道了！”那人一脸的嫌弃，“上半年嫁给张家庄张强的谢柳，你知道吧？”

　　“知道，鲜花配牛粪嘛！”

　　“那就是她姐。她姐让张强打了，谢卫军屁都不放一个，她妹心疼她姐，去张家闹了一通。结果给谢卫军知道了，嫌她丢人，就把她给打了！”

　　“谢卫军这也太不是东西了，黑白不分啊！”

　　那人一脸鄙夷，“又不是他自己的闺女，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连谢柳那样贤惠能干的都嫁给二流子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谢楠在流言中到了村长的家，村长媳妇正在喂鸡。一看谢楠顶着一脸巴掌印进来了，立刻朝里屋叫道，“老谢，快出来，来人了！”

　　谢为民从里屋出来，出来就看见一脸巴掌印的谢楠，“楠楠，你这是咋了？”

　　谢楠说，“我大伯打的！”

　　“你大伯是犯了什么浑？把你打成这个样子？”

　　“我大伯不是犯浑，他就是想让我们死，我们死了他才开心。就算不死也不能过的好，必须得让我们跟阴沟里的老鼠做伴，他才高兴，才吃的下饭。”谢楠说着，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流。

　　“你咋这么说话呢？他咋说都是你大伯啊！”

　　“村长，我今天找你就是为了这个事情，我要跟我大伯分家，从此以后各不相欠！”

　　“分家？这……”

　　“没错，就是分家。村长你看在我死去的爹娘的份上，给我们姐妹一条活路！”

　　“这……”张为民还是有些不同意，这分家都是儿子跟儿子分，虽然谢卫国也是儿子，但是他死了啊！

　　“村长，你要是不同意，我就跳河去，也算是早死早超生。”谢楠跳过一次河，因此她把这句话说出来，没有人怀疑。

　　村长媳妇赶紧劝道，“楠楠，你才多大，怎么动不动就把死啊死的放在嘴上？”

　　谢楠边哭边说，“我要是有活路也不会去死。我现在是一条活路都没了，要不然让我大伯打死，要不然让他把我卖给二流子，让二流子把我打死，反正都是一个死，现在跳河也算全了我一个清白。”

　　村长媳妇不说话了，半响憋出一句话，“这也太欺负人了！人才死了四年，就着急忙慌的想把人家的根去了！”

　　张为民心一狠，说，“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就找你大伯说说！”

　　谢楠破涕为笑，“谢谢村长，我爹娘在天上也会谢谢你的！”

　　村长带着谢楠走到谢卫军家，一进门，桃花就哭着跑过来，问，“二姐，你疼不疼啊？”

　　谢楠把桃花抱到怀里，安慰她，“没事，姐没事了！”

　　看热闹的人早把谢卫军家围住了，走动的动静把谢卫军给惊醒了，他出来看见村长带着谢楠走进来，脸色阴沉，他以为是为了昨天打人的事情来的，“村长，我打自家的侄女应该轮不着你管吧？”

　　这话虽然有几分道理，但是说出来实在太恶心人了！

　　张为民说，“我今天不是来说这个的，谢楠要分家，我今天是来跟你商量分家的事。”

　　“分家？”谢卫军瞪了谢楠一眼，“这个家我做主，我说不分就不分！”

　　王大花从屋子里出来，正好听见分家，立刻凶狠的说，“想分家？没门！这个家里没你一分钱的东西！”

　　谢家豪也从屋子里睡醒出来，跟着他娘骂道，“你这个赔钱货，想要我家的钱？门都没有！”

　　四周看热闹的人看着他们一脸凶相，自然就偏袒谢楠。

　　谢楠道，“我不要你家的东西，我只有我家的东西！”

　　“你家？”王大花又撇嘴又斜眼，“你拿你家的东西上我这干嘛？”

　　大放媳妇忍不住说道，“大花嫂子，当年她爹娘死的时候，他们家的东西你可是流水一样往家搬，现在人家来要了，你就还给人家吧！这白白用了四年多，你也不亏了！”

　　王大花一听有人提当年的事，立刻不乐意了，坐在地上哭喊，“那个丧良心的说我搬人家东西了？我王大花用的都是我自己的，从来没用过人家的东西！”

　　大放媳妇一见她开始撒泼，也不敢管了，怕她骂来骂去，把他们一家也给骂了！

　　谢卫军也不想看她胡搅蛮缠，踢了她一脚，别哭了，起来。

　　王大花擦擦本就不存在的眼泪，从地上爬起来，一点也不在乎。

　　“村长，卫国死了之后，他家的事就是我做主，我说不分家就是不分家，你请回吧！”

　　谢楠立刻反驳，“我爹死了之后应该是他的小孩做主，我姐嫁出去了，不在这，今天就由我做主，我说分家就分家。”

　　“你爹的小孩？你爹又没儿子！没儿子就没人做主，没人做主就由我做主。村长，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张为民有些为难，以往分家都是哥俩商量好了过来找他，现在这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分！

　　要是按照卫军的来办，他实在拉不下这个脸，他不能把姑娘往绝路上逼啊！可要是按谢楠的办，不把卫军说通，东西也拿不着啊！

　　正在这时，谢老太从屋子里颤颤巍巍的出来，说，“这个家，分了！”

　　谢卫军瞪着眼看向谢老太，眼神复杂，“娘，你说啥呢？当初可是你让我养她们三个丫头的。”

　　提起这个事谢老太就后悔，“我让你养她们是想给她们一口饭吃，可没让你把她们当牛做马，还把她们往死路上逼！”

　　谢卫军没说话，拿出烟杆，抽了长长的一口烟。

　　“我既然还活着，就能说点话。”谢老太拄着拐杖立在门口，对着村长说，“今天这件事我就做主了，分家。”

　　说完她又跟谢卫军说，“卫军，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娘，就听我一句话，把家分了吧！”

　　王大花看谢卫军只顾着抽烟，不知道说话，只能上前撒泼，“娘，你怎么能这么偏心呢？当初卫国夫妻俩死了，是你哭着让卫军把她们三个丫头接过来的，现在我们都养了四年了，你说分就分啊？”

　　“再说了，她们都是小姑娘，分了家怎么活？更别说谢楠现在都这么大了，过两年都该找婆家了，她娘又不在，除了我，还有谁能给她操心？”

　　谢楠听了这话，当场一口唾沫吐地上，“我就是一辈子不嫁也用不着你给我找婆家。”

　　“怎么着？你这是害臊了？”王大花叉着腰，“你都十五了，也该懂事了！知道闺女早晚有一天是要嫁出去的吧？现在分了家，岂不是要把我们老谢家的东西都带走了？”

　　“你们老谢家？”谢老太拿着拐杖就往王大花身上招呼，“我还没死呢！老谢家就都是你们的东西了？”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够了！”谢卫军大喊一声，把正在纠缠的两人吓了一跳，“分！”

　　“卫军！你说啥呢？”王大花不可置信！哪有往外拿东西的道理！

　　谢老太拄着拐杖，点点头，“卫军，你能想通就好！”

　　村长张为民看他们都商量好了，就开始主持分家，“以往分家，那都是所有的东西对半分。”

　　刚听到这，王大花就沉不住气了，“哪可不行，我们养了她们四年，那可不能白白养啊？”

　　谢楠打断她，“大伯母，我们三姐妹这四年起早贪黑的干活，做饭、洗衣、捡柴，哪样活不是我们干？你要说我们三个是吃白饭的，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你可骗不了人！”

　　这伶牙利嘴的死丫头，王大花恨谢楠恨的牙痒痒，张嘴就要骂。

　　谢楠继续说道，“但是我们姐妹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大伯给我爹娘办了丧礼，也养了我们四年，我就把我们家的地送给大伯，就当是报答她的养育之恩。”

　　谢楠这话一说出来，周围的人群就沸腾了，王大花也懵了，嘴里正要骂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她家的地？要是我没记错，她家有四口人的地吧？”

　　“可不是吗？分地的时候桃花还没出生，他家有两个小孩，那不就是分了四口人的地？”

　　“那卫军可是赚了！”

　　张为民稍稍有些犹豫，“谢楠，你可想好了？没了地，你们怎么活？”

　　谢楠早就想过了，就算她死撑着把地要回来，她们姐妹也种不了。而且，他们家的地就跟谢卫军家的地在一起，就算她们能种，保不齐那天就被阴了。

　　倒不如把地让出去，堵住他们的嘴，好让她要其他的东西的时候方便点！

　　“我想好了！我大伯怎么说也养了我四年，孝敬他是我应该的。只不过，我有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