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奶奶不是自杀的

　　王城瘦将白小隐护在身后。

　　他蜜色的手臂上红了一大块，可想而知白无过这一巴掌用了多大的力气。

　　如果这一巴掌打到白小隐脸上，轻则脸肿，重则脑震荡。

　　白无过似乎没想过后果，他打的好像不是自己的女儿，是个不共戴天的仇敌。

　　“你是谁？我教训我女儿，请你让开！”

　　王城面无表情：“你作为儿子没有陪侍在老人身边，还有脸责备女儿？”

　　“你！”

　　俞敏爱哀戚道：“无过，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是小隐的新男朋友吧。你别气了，这时候责备还有什么用呢，处理婆婆的后事要紧。”

　　她在“新男友”的“新”上着重了语气，说的好像白小隐一贯在外面胡闹一样。

　　白小隐冷冷地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她已经很久没见过白无过了，起码半年以上。

　　白无过人到中年，皮肤反而红润了很多，微胖，头发浓密。穿着衬衫和潮裤，一副精英范。

　　她企图从这个中年男人身上找到当年胡同口接送她上学的年轻男人的影子，却没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女孩的眼睛很陌生，让白无过觉得可怕：“你那是什么眼神！没照顾好你奶奶，你还有理了！”

　　护工要把遗体推进太平间，白小隐死死抓着不放。

　　“我奶奶不是自杀的。”

　　白无过怔了怔：“什么？”

　　俞敏爱嗤笑：“这孩子怕是伤心坏了，都开始说胡话了。”她问白小隐，“医生都判断过的，再说，我们也看过监控，那段时间就只有你奶奶一个人在病房里，不是自杀，难道还是鬼杀了她不成？”

　　白小隐直勾勾地看着她：“是谁做的，谁心里自然有鬼。”她问医生，“大夫，昨晚上的小贼调查出来了吗？警察怎么说？”

　　医生无奈道：“昨晚监控坏了，除了你没人见过他进房间，而且你也没看清楚。输液管上只有你的指纹，警察已经判定只是盗窃。”

　　“白小隐，你不要无理取闹！”

　　“不可能！”她死死抓着病床，不让人把奶奶带走，白无过抬手又要打，王城刚皱了皱眉，他才把手放下去，只是气得浑身发抖。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女儿。你奶奶为什么自杀你不知道么？”

　　“我奶奶没有自杀，她是被逼的！”白小隐声嘶力竭，“被你和俞敏爱，被你们逼得！”

　　她越激动愤怒，心里越有一个声音在提醒她。

　　奶奶为什么死？

　　为了省钱。

　　为了不让她为难，为了不让她去求俞敏爱。

　　心脏像被揪起来一样，绞着疼。

　　病床上的白布滑了下来，奶奶脸上的皱纹深如沟壑，头发花白。

　　她仿佛是一夜之间老去的，在白小隐的脑子里，奶奶还是很多年前步履稳健雷厉风行的中年女人，还没有这么老态龙钟。

　　现在她不在了。

　　再也没有人叫她“囡囡”，为她等门，担心她有没有吃饱穿暖，没有人关心她放学后去了哪里，会不会遇到坏人。

　　眼前一黑，她腿软向后摔倒，王城及时扶住她。

　　王城看着她惨白的脸顿了顿，思索片刻，才把人抱了起来。

　　等把昏迷的白小隐安顿好，王城走出病房，面无表情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娄氏的私人医院，大厅里鸦雀无声，娄九爷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了第三遍，没有人敢接。

　　老太太跪在抢救室前，没上妆，脸色煞白。

　　以往老太太在家说一不二，打个喷嚏都有十多个人嘘寒问暖，现在她孤零零跪着，谁也不敢上前过问一句。

　　小辈们一个个站的距离八丈远，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昨天老太爷病危，老太太拦着不让江医生近身抢救，非要去首都医院找心脑专家。

　　等专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老太爷几度在死亡线上挣扎，现在眼看就不行了。

　　今早娄九从江城回来，风尘仆仆踏入医院，一句话都没说，先让老太太跪下了。

　　一把三尺长的戒刀，开了刃，冷森森在ICU前立着。

　　这是老太爷当年从战场上带回来的，用它杀过敌，也用它救过命。

　　娄九垂着眼：“十八年前，您被令尊卖给缅甸黑匪，是这把刀救的您，您还记得吗？”

　　“我也是为了老爷子好，没想到会这样……”老太太跪着抹眼泪，“……你想骂就骂吧！”

　　娄九：“娄家向来没有责斥，只有规矩。”

　　不管今天老太爷能不能抢救过来，秋后算账逃不了。

　　怂恿老太太的二叔公和姑奶奶一声不敢坑，锁了嘴巴的鹌鹑似的，灰溜溜往小辈们的身后躲。

　　ICU里，男人穿着无菌服，挨在床边，耐心听老人一字一顿，费力道：“何……芳……找到她，她能给你解毒……阿玉，一定要找到她……”

　　“我知道了，父亲。”

　　“快、要快……”娄甫昏迷前已经糊涂了好几年，这次醒来，没跟任何人说，硬撑着一口气等儿子回来，“要快啊阿玉……别让他们知、知道……小心……”

　　娄玉卿轻轻捏了捏老人的手，双眸低垂，敛去了眸子里的戾气：“您放心，父亲，我这就去找她。”

　　交代完大事，老人的神志开始昏沉，好像随时都要睡下。

　　他轻柔地凑过去，低声在老人耳边道：“父亲，我见到了囡囡，你还记得她吗？我想娶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