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妥协

　　江清墨还在失神状态，被唤一声后才恍若初醒，淡淡敛下眼睫。

　　“让各位见笑。”他微侧过身，沙哑着嗓音，语气极淡，“抱歉，如你们所见，我有事需要处理，不得不离开。单已经付了，慢用。”

　　说罢，他静默地转身，颀长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看上去竟无比落寞和悲伤。

　　宋范叹口气，对身后宾客和服务生们一阵道歉后，才小跑着追上去，走进车库。

　　替他开车门时，宋范偷偷观察江清墨的神态，他紧锁的眉宇间不知在思索着什么，但定是与栗小姐脱不开关系。

　　宋范自心底暗暗叹息，不由唏嘘。

　　栗小姐最后那番话，明摆着是要将二人关系逼向绝境。

　　车子发动，空气始终静默着，宋范才战战兢兢地问，“江总，去哪？”

　　便见后视镜映出男人寡淡静默的侧颜，嗓音的沙哑更浓了几分，“雅宴。”

　　雅宴，又要去喝酒吗？

　　可江总连晚饭都没吃，嗓子也哑了，这身体能熬得住么……

　　宋范心疼，却只能摇摇头，照他的吩咐办。

　　“对了，江总，关于栗小姐的资源您打算……”路途中，宋范还是忍不住问了。

　　“放给她吧。”出乎意料地，江清墨很快应答了。

　　他仿佛早就准备好答案，只在等宋范的这一句问。

　　闭了闭晦涩的眼眸，他耳边回响起她最后的那句话。

　　江清墨知道以她的性格，说到做到。

　　就是怕她真的做得到，他才不得不答应吗？

　　男人不由自嘲一笑，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女人的话威胁。

　　关于对她下的狠手，事后他一直处于反思的状态。不见她，只是不知该怎么面对，更怕看到她像今天这样抵触的表情。

　　江清墨抬首看向窗外，夜晚的霓虹灯如彩虹般覆盖过脸颊。在闭眼的瞬间，黑暗中闪过一幕幕与她共处的时光。

　　他这才发现两年的时间不长不短，但不知不觉中，栗烟已渗透入他生活的一部分，无法分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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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清墨这晚喝了很多，红白黄交替，一人之力便让空瓶堆积如山。

　　宋范便在一旁看着，除了心疼和适时劝阻，什么也做不了。

　　酒后，他扶着男人，看他在树下一阵吐了一回又一回。

　　曾几何时见到过这样狼狈的江总？

　　宋范仔细去想，回忆不起太多的细节。

　　只隐约记得，是苏小姐离开英国的那天，他似乎也和今天一样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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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天还蒙蒙亮，栗烟就被朱湘的敲门声给闹醒。

　　她带着一大帮造型和化妆师，把栗烟从床上强行拉起来，满面喜色：“傻丫头还睡什么睡，手机快被打爆了！快点收拾好，咱们要重出江湖了！”

　　栗烟连起床气也没力气使了，顶着两个黑眼圈，迷迷糊糊地被拉到镜子前，任人摆弄自己的脸。

　　揉揉眼睛，昨晚不欢而散后，她根本没睡好。

　　被江清墨那混蛋碰过的手掌心，不争气地发热了一晚上，而且她翻来覆去都没忘掉自己的那番话。

　　很酷，也很为难自己，只不过现在看来，总算是有了成效。

　　能威胁到江清墨，连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大病初愈后的工作接踵而至，她第一天还不大适应，中午终于能抽出空休息片刻。

　　“烟！”短暂的20分钟午休期间，朱湘猛地推开门。

　　“嗯？”栗烟窝在躺椅里，戴着眼罩正睡得舒服，迷迷糊糊应着。

　　朱湘快步上前，手掌一挥，一沓厚厚的剧本扔在桌上，语气激动到颤抖，“你跟夏时洲的戏，公司帮你接下来了！合同和剧本都在这，等你签字。”

　　“什么？”

　　栗烟一惊，摘了眼罩猛然坐起身，顿时没了睡意。

　　她明明记得自己跟文导说得很清楚，拒接这部戏。

　　和夏时洲扮演男女主，开什么玩笑！

　　“是谁擅自替我做的决……”栗烟冷着脸质问到一半，心里却已有了答案。

　　除了江清墨还能有谁？

　　以她现在当红的身份，每一部戏都至关重要，若不是江清墨的点头应允，公司谁敢擅自决定她的戏？

　　这男人……究竟什么意思？伺机报复？

　　她咬紧牙关，眸光陷落下来，拳头攥紧。

　　朱湘自然知道是江清墨在推波助澜，面露兴奋地道：“夏时洲刚从国外回归，粉丝都疯了，而且回归的第一部戏就跟你合作，多好的机会！你这是要爆红的节奏……”

　　然而，朱湘说到一半时却停了下来，她察觉到栗烟的表情不正常。

　　若换作以往，有这样一次提升事业的机会，栗烟铁定会和她一样兴奋。

　　可是现在，她的表情却无比淡漠，眼神飘忽迷离，好像完全没在听。

　　仔细一想，朱湘明白过来，以栗烟好强的性格，大概是不满江清墨替她擅自决定。

　　朱湘微许笑笑，俯身在她耳边鼓励，“烟烟，你曾经怎么跟我说的？为将那些毁了你梦想的人踩在脚下，你会付出一切，现在江总把这部戏派给你，你又在犹豫什么呢？难道要把机会让给别人吗？”

　　栗烟默了半晌，大脑才恍惚着慢慢清醒。

　　朱湘的话，猛然提醒到了她。

　　她究竟是为了什么而进圈？

　　三年前，现实怎样残忍将她的梦想扼杀、外婆又是如何病倒住院的……

　　她都忘记了吗？

　　既然没忘，她此刻还在犹豫什么？

　　就为了两个没有良心的混蛋男人，要将这么好的机会拱手让人？她从来不是这么慷慨的人。

　　想通一切，栗烟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了。”

　　不等朱湘应答，已迅速拿起桌上的签字笔，行云流水签下自己的名字。

　　朱湘本还想多劝几句，看来此刻是不必了，她不由微露出欣慰的笑意。

　　此刻，女人深褐色的瞳孔无比认真，唇角上扬着自信的弧度，证明她此刻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以及每一步该怎么走。

　　这就是她喜欢栗烟的原因，无须多言，一点就通。

　　“下午试镜，如果顺利通过，两日后开拍，时间会很紧，”朱湘离开前，抚着她的肩膀鼓励，“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