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聚

2014年7月中旬的某一天，姜岩对自己说：明天必须回老家去。下了这个决定后，她用一天的时间处理好离职。给雇主五岁的女儿买了一套足银的青花碗筷勺子套装。雇主说随时欢迎她再回来。姜岩知道，自己不会再回去了。因为她要回去找人结婚。定下来。

从2007年姜岩逃离琴岛，逃离她熟悉的山东省，她就是想找个地方，远远的疗伤。身体从外观确实看不出有什么太大变化，除了有了眼袋。但是姜岩知道自己再也没办法爱一个人了。她从来不知道爱一个人，失去一个人可以这么痛苦。

她2003年流产后，本来以为换个工作，远离一个城市就可以恢复，但是马建对她的各种藕断丝连，各种若即若离，让她抓狂。他们俩有一段时间好像在说：来吧，让我们彼此伤害吧。这样我才知道你是否真的爱过我。

姜岩本来以为流产后可以继续这段感情，她确实花了将近三年时间在马建身上，来论证，来判断，这个人是否是那个可以过一辈子的人。2006年一个偶然的机会，舅老爷家的小姨，联系到了她。知道她一直在做财务工作。说希望她跟着去东莞工厂帮忙。姜岩什么都没多问，当时就决定：我要远离整个山东省。因为山东的每个城市都有她各种回忆。她需要走的远远的。她需要出去猎艳，她不要一成不变的环境。这段感情拖得太久，对彼此都没有好处。也许分的远一点，可以让彼此看得更清楚一点自己的内心。

做了离开的决定后，姜岩对马建说：我离开琴岛后，两年内你不可以谈恋爱，你不可以带任何女生去我们俩走过的地方。马建很郑重地答应了。马建对姜岩总是难说不。除了那个被流产的孩子。

马建跟姜岩是通过一个军人征婚网认识的。2003年，应该是非典后，姜岩那时是一家广东国企琴岛办事处的财务。同年在知道自己暗恋对象跟她真的不可能时，她决定用最快的速度让自己去开始一场真正的恋爱，那时网恋还没像现在这么风靡。姜岩应该算是第一批网恋者。现在中国那几大家有名的交友网站当时还没有。姜岩也是无意中搜到这个军人征婚网。对姜岩而言，军人代表着中国最强大，内心最坚定的男人。找军人网上的应该不会错。

在网上登记没几天，有三个联系姜岩的。一个是在旅顺做伞兵，正好来琴岛疗养院体检度假。南通人，独生子，跟姜岩同龄。对于独生子，姜岩一直很犹豫，她觉得独子会有很多自私性，同龄的男性会给人感觉不如同龄女性成熟。两人在办事处见了面，公司有个司机问姜岩：那是你哥哥吗？姜岩意外地问：为何这么说？司机：跟你长得很像啊。姜岩：不是，过来相亲的。司机：那你要好好把握啊。我觉得你们俩有夫妻相。司机又接着说：小姜，你要相信缘分，你看我跟我老婆两个人，三个不同的朋友，给我们介绍了三次，我们俩在第三次见面后，就决定这么过一辈子。虽然第一次，第二次我们见面后都觉得总有点欠缺。想再等等再看看。但第三次我们俩同时说，咱俩太有缘分了。我们就这么结婚了。我跟我老婆结婚十多年了。每天还是跟初恋一样。你看我每天到饭点，我老婆就会打电话给我，跟小姑娘一样关心我。我们俩每次打电话都能聊好几分钟。其实我从婚后从来没有一天离开过家，我们俩天天见面。但是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我当时没多想。后来这个伞兵又考了船员，我打算回来结婚那年，他做到了大副。每年都会跑国际航线，有一年路过深圳蛇口，还给姜岩打过电话。之后某个新年，姜岩微信上收到对方问候时，顺便提到当年司机的话，这个兵哥问：你怎么当时不告诉我？我一直以为你不喜欢我呢。姜岩不喜欢隐藏，直接把自己的择偶标准告诉了他。她是不会找独生子女结婚的。因为家里需要她花精力照料。

第二个人，比姜岩好像大两岁，好像是东北地区的。具体叫什么都忘了。只记得他长得跟姜岩差不多高，回老家探亲，因为他奶奶得了脑膜炎。路过琴岛顺便跟姜岩见了一面。对方在云南某武警部队。有一只眼睛好像不太好。姜岩问他怎么回事，对方小心翼翼地说是因为流弹不小心受伤了。然后强调自己属于工伤 。可能要一辈子呆在部队。兵哥回去后，一周才能通一次电话，后来因为第三个人碰到了马建。他们之间就不了了之了。

马建当时是中建公司的工程师。他那时项目在烟台。他们俩见面后，正好临近中午，姜岩请马建在公交站旁的新尚快餐吃了午饭。她每天中午饭经常在那解决。马建吃的有点拘谨。马建比姜岩大三岁，家里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外地人。大学毕业后直接签约过来的。身高比姜岩高十厘米左右。标准身材，说话温和，长了一副女孩面相。虽然整天在工地风吹日晒，却皮肤白皙粉嫩。一双修长的手。穿着虽然朴素，但很干净。他头发油黑稍微有点自来卷。斜背着一个黑色电脑包。

当时姜岩就暗自对自己说：嗯。这个不错。面相很像自家人。其他也都符合我对另一半的想象。就是不知道对方怎么想？女孩子不能主动追男孩子，这是原则。现在只能按兵不动，另外姜岩喜欢勇敢地男人，她觉得自己如果足够优秀，对方肯定会主动追求她。饭后彼此没有过多停留，因为姜岩要回去工作，马建也是因为要回公司汇报工作才回来的。

姜岩一直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尤其在下班后，她实在没忍住，就跟同住的好闺蜜晴儿说：亲爱的，今天我相亲了一个人，感觉很有眼缘。像自己家里人一样，我对对方一见钟情了怎么办？他如果今天主动联系我。我就想追他。

晴儿19岁一毕业那年就跟洗浴中心一个男人同居了。分分合合多年。晴儿家里一直不同意。她弟弟一直想介绍军官给她。她觉得这么多年在一起，虽然对方学历低，没什么特长，但是对她是真心实意的好。她舍不得放下。姜岩觉得感情如饮水，冷暖自知。所以从来不参与晴儿的感情。晴儿对姜岩也是很了解，毕竟在一起生活学习同宿舍两年多。她知道姜岩的主意只要定了，谁都没办法。晴儿高兴地说：姜岩，你也该谈场恋爱啦。要不把自己大好青春都浪费了。

晚饭时，突然收到马建的短信，那时手机最好的都是诺基亚。七百到一千左右就是不错的。之前还用摩托罗拉BB机。现在看来都感觉是好遥远的事情。姜岩兴奋的赶紧点开短信看，上面显示：你好，我刚回烟台，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当时姜岩高兴地差点蹦起来。不过内敛的个性要求她要稳住。她马上回了句：你喜欢我什么？

马建：我觉得你很可爱。我想以一年为限跟你谈场恋爱。如果我一年内，在琴岛买房。我们就结婚。如果我一年内买不了房，也不耽误你。你就做我妹妹。你的嫁妆我负责。

马建的这段话，姜岩至今记忆犹新。她也是因为这句话。觉得马建太靠谱了。让她感动。她马上回了句：那我们俩好好交往吧。其实姜岩根本就不在乎什么一年时限，也没想过谈恋爱要买房等等。她觉得两个人彼此喜欢，早晚会结婚。房子有孩子再买也不迟。

那时的短信是按条收费。电话费也超级贵，省内通话一分钟也要一块多。姜岩每月电话费要三四百的样子。除去公司报销一部分，倒也没有压力。那段日子，是姜岩最幸福的日子。满心满眼都是笑。走在路上也会不自觉地笑出来。每次想到马建就感觉很幸福。姜岩心里好像一直在呐喊：我恋爱了！好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每天跟马建有说不完的话，后来他们俩约定，早上起床给对方响两声电话，代表我想你。晚上睡前，响两声电话道晚安。平时短信。因为姜岩想把所有恋爱的短信都保留下来。后来全部被姜岩扔了或者摔碎了。

分别一个月，感觉度日如年。期间发生了一些事情，姜岩辞职了。要换工作那段时间，马建回来，把他宿舍的钥匙给姜岩一把。姜岩那时在晴儿那边住。一开始她本来打算拒绝。马建看出她的担心一样说：如果你过来，我不在宿舍住。我可以去香港路旁我同学那里。马建带姜岩熟悉了一下宿舍周围的环境，当晚姜岩本来打算坐车走的。后来就调皮地想测试一下，马建是否真的会去同学那住。姜岩进入宿舍没多久，看了一下马建简陋的宿舍。一个上下床。上铺没人，下铺铺着马建以前上大学的被褥。房间里还有一张半旧的桌子。一把椅子。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姜岩正打算离开，马建提着一个箱子回来。里面是一个油汀。插电就可以取暖。那是特意给姜岩买的。姜岩突然感觉更喜欢这个不多言语，心思细腻的男人。

晚上太晚坐公车回晴儿那确实不安全。姜岩对马建说：今晚太晚了。我不走了。但是你这房间只有一张床，怎么办？

马建：我也没公车去同学那了。要不我们今晚在这将就一晚吧。

姜岩：那你要保证不动我才行。

马建：我保证。

姜岩：你朝那头睡，我在这头。

商量好后，和衣而卧。姜岩脚凉，怕碰到马建。马建发现后，把她的脚搂在怀了捂着，就感觉马建身上跟火炉一样热。不一会儿，马建从那头悄悄转到姜岩这头。姜岩能听到他的心跳很快，像打鼓一样。姜岩也紧张。她担心马建知道自己不是处女，跟她发生点什么后再跟她分手。马建真的如他答应的那样，只是搂着她，没有更多动作。姜岩能听到对方喉结涌动的声音，他们拥抱在一起。一直吻着对方。感觉着彼此的心跳，颤抖。第二天下午，马建约姜岩去逛街，在北方国贸买了很多零食。还给姜岩买了一个电火锅。让她自己在宿舍做饭吃。因为他很快有得回烟台。坐公交车回来的路上，他们俩跑到最后面，姜岩像认识了很久的恋人一样，把头靠在马建肩膀上。马建自然的牵着姜岩的手，给她保暖。姜岩属于阳虚体质，连夏天都手脚冰凉。姜岩想：这个冬天，终于不冷了。有这个火炉在身边真好。

那晚的月亮特别圆，特别亮。进入宿舍大院，姜岩在路边对马建说：你看，今晚的月亮真美，我们是不是应该做点特别的事情？

马建：你想做什么？

姜岩：周围有没有可以洗桑拿的地方？冷天就想洗桑拿。

马建：旁边还真有一家。不过我没去过。

姜岩：没关系。我们就去洗个热水澡就回来。

他们大概花了三十分钟就从洗浴中心跑了回来。在宿舍楼下时，姜岩问马建：你怕不怕你们单位的人看到你领着我来？

马建：这有什么可怕的？我就说你是我家属。

姜岩：那你敢背我上楼吗？

马建马上蹲了下来，姜岩那时有110斤。象征性地背着走了几步以后。姜岩心疼地要下来。马建一直说不重。姜岩坚持下来后，跟马建说：我们在月亮下接吻吧。月光下接吻，感觉好浪漫的样子。

马建把姜岩放下来，温柔地问了姜岩的唇。姜岩满眼含笑地拉着马建跑回宿舍。

那一夜姜岩把自己交给马建。他们彼此完美结合。姜岩觉得自己好像飘在云端。在海上遨游。他们彼此一次一次地要对方。深吻着对方。像上瘾一样。不知疲倦。也不知过了多久。姜岩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趴在对方胸前睡着了。口边还留着口水。她仓皇地爬起来，你怎么也不让我下来睡？有没有压痛你？马建温柔地抚摸着她说：没事，我喜欢你趴在我身上。

姜岩：我又精神了。我们听会音乐吧。我想跟着音乐的节奏再跟你来一次。你累不累？

马建咽了唾液说：我不累。

姜岩：跟你做好舒服。好想把你拴在身边。

马建：我也舍不得离开你。我看看能不能再拖两天回去。

两天后马建回了烟台，这两天他们俩跟连体婴一样一直黏在一起。特别饿时，才出去吃饭。每次跟马建相见，姜岩都跟性饥渴一样。她本来是个冷冰冰的人，对工作很疯狂，可以连续两三天不睡。现在她把自己的疯狂和热情，全部给了马建。感觉马建连每个手指头都能吸引她。马建是个很博学多才的人，如果在古代肯定是一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君子加才子。中国四大名著包括易经，马建都有研究，虽然他是搞建筑的，但是他的气质怎么看都像一个学者。在马建面前姜岩跟个小迷妹一样。这个性格泼辣，脾气暴躁的妹子，自认识马建后，觉得自己好像转了性一样。没脾气了，而且每天嘴角都是上弯月。

幸福来得太突然，太猛烈。姜岩每天都在惶恐中。她怕马建问她的第一次去哪了。这种事，男的不问，是坚决不能说的。姜岩忍不住找了个笔记本，在上面写了几句暗示的话。放在桌子上。她希望马建不要去看那个笔记本。因为看了，无论会如何，他们都会心生芥蒂。姜岩在那一刻是矛盾的，一来她担心跟马建交往太久后，他再计较。二来她想测试一下马建有没有处女情结，三来毕竟刚认识，想断应该也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