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徒生变故

并不是很大的房间里本就是亡灵拥挤，林子夜不断地向铠甲鬼魂逼近的行为又让整个房间弥漫了一种大战之前的压抑感，就好像气球临近爆炸之前的紧张感，任谁都知道其实翻不起多大的风浪，只是这种蓄势待发的气势还很是骇人的。

只见林子夜的脚步很慢，甚至无视了还单膝跪地的柳爷，直勾勾地看着这个打扮很有阴间正式员工模样的铠甲鬼魂，柳爷也是闹不清这小子到底要干嘛，刚刚自己可是耳语了这个鬼魂的来历，看穿着打扮应该是执法队的人，明知道执法队是以后的合作对象，怎么会如此冲动，让这样的一个尴尬的场景出现呢？

林子夜走到柳爷身旁，没头没脑地就照着柳爷的后脑勺打了一下，柳爷没有愤怒，只是震惊，他怎么也没想到林子夜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同时他也知道林子夜不过是做做样子，自己的后脑基本没有疼痛的感觉，可是这样的动作伤害不大，侮辱性却极强，想自己纵横时间几十年，如今被一个小辈说打就打，怎么都觉得不是滋味，但是当着执法队的人又不好发作，说到底人家是一个系统的，想到这里，柳爷就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复仇计划了。

“柳爷，您在我们小辈面前自称爷还自罢了，在执法队大哥面前还摆什么谱啊？还敢自称爷？我这是代表执法队大哥对您的惩罚。”说着还朝柳爷不断地使眼色，看样子林子夜还真是打心眼里在替柳爷着想。

柳爷见状反而连仅有的一点报复心理都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弄弄的暖意，明显，林子夜是听到柳爷的自我介绍之后觉得有所不妥，前来打圆场了，可是柳爷还真是很冤枉的。

“我没有对执法队大人不敬，我真的是叫柳爷啊，身份证上也是这个名字啊！”

这一下子，尴尬的成了林子夜，本想打个圆场，既能够加深和柳爷的交情，又能搏得执法队队员的一个好印象，谁能想得到柳爷的父母会给柳爷取这样一个占便宜的名字呢？

林子夜尴尬地擦了擦嘴，不知所措的看了看柳爷，又看了看铠甲鬼魂，尴尬地笑着。

这铠甲鬼魂也是一脸懵，先是一个乞丐一样的道士说跪就跪，然后新上任的亡灵心理疏导师又很是蛮横，最后又闹了这么有一个乌龙，同时这一系列的操作也让他真正地放松了下来。

这个铠甲鬼魂叫做尉迟晨，是一个新晋的执法队成员，别人进入执法队是因为关系，因为积累福泽，能够在转世投胎时有一个好的去处，可是他不一样，他是因为自己的父亲在做执法队队员时触犯了禁忌，遭到了消除，执法队总队长窦安平是自己父亲的至交，空出的位置就让他来顶替了，其实也是为了消减消除好友所带来的心中的歉意吧。可是他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工作，因为总能想起父亲的样子，而且，自己真的不善于交流，生性太过软弱了吧，总是挨欺负的那个，这次前来打探消息也是别人都不愿意来，才让他来执行任务的。

“我叫尉迟晨，是新晋的执法队队员，请二位指教。”放松下来的尉迟晨甚至觉得林子夜看上去还挺亲切，总比自己的那个队长樊梁看上去要好相处一些。

“我是林子夜，请多指教。”林子夜并没有行礼，而是报以微笑，他总觉得眼前这个鬼魂身上的某些气质和自己很像，甚至有一种让自己欣赏的东西，可就是说不清到底是什么。

“那我先走了，回去还得跟队长汇报你的情况，有机会再见。”尉迟晨穿墙而出，好像还真是在赶时间。但是只有柳爷知道，尉迟晨应该是过得不是很舒心，因为这样的外出公干基本是没有时间限制的，除非是有人刻意刁难，而且尉迟晨犯了一个大忌，希望不会被发现受到责罚吧，毕竟行动目的是无论如何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更何况是让调查目标知道自己的目的呢？

“那什么，这里也没事了，各位是不是也该散了，毕竟这里是居民楼，都在这里不太合适吧？”林子夜扫了一圈满屋子的亡灵，还是下了逐客令。虽然说得冠冕堂皇，但是他还真不知道亡灵的出现究竟能对普通人造成多大的影响。

你感受过一种毫无缘由的乏力感吗？你经历过突然之间的眼花吗？你体会过睡了一整夜起床之后依旧是睁不开眼睛吗？也许，你的周围有亡灵出没哦。

“你小子，打我这一下，怎么算？”柳爷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盘膝闭目作打坐状。

“柳爷，我那不是为了您吗？再说了，您这身体骨如钢筋，坚如磐石的，怎么会受伤呢？我看看，哪里受伤了，我给您吹吹。”林子夜作势就要朝柳爷的后脖颈处吹气，这可是破了柳爷的功，柳爷一个腾空就站了起来，斜了林子夜一眼就不在多言，朝着霍勇家走去。

还没等柳爷敲门，就听到了霍勇家传来的吵闹声，看样子，霍凝儿已经醒了。

等到林子夜和柳爷两个人进屋之后，霍凝儿瞬间就将目光放到了林子夜的身上，那种目光是霍勇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平静，如水般温柔。

“我认识你吗大哥哥？”这次霍凝儿并没有一言不发，而是打开了自己的话匣子。

霍勇在一旁看着，心里五味杂陈，自己的女儿从来没有和自己这么说过话，哪怕一句都没有，原来自己的女儿温柔起来也像一个小公主一样，充满童真，仙气十足。

林子夜看了看几人，在霍凝儿蹲下身子，他觉得这是对一个小孩来讲最好的尊重，而也是这个动作，霍凝儿竟走向了林子夜，轻轻地抱着林子夜的脖子，开始抽泣，声音并不是很大，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心生怜爱。

一直以来，霍凝儿都是火爆地展示着自己的一切，她没有朋友，甚至于没有人愿意像这个大哥哥一样和自己平等的交流，她也渴望被理解，也渴望有一个人能够平视着自己的眼睛告诉自己，不要怕，这个世界没有你感受到的那么可怕。这一刻，霍凝儿的情绪是没有掩饰的，她的心不是火山一般的暴虐了，而是如一条小溪，汩汩流淌，静听之下，似有鸟鸣，还有花开的声音。

就这样，在林子夜的后背都已经润湿之后，霍凝儿的啜泣声越来越小。林子夜将霍凝儿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坐在了沙发上，他知道接下来，说服霍凝儿也许是一个极为艰难的事情，而自己这样的行为不单单能够让事情顺利一些，也是对霍凝儿的一种保护，至少霍凝儿不会因为突发脾气而伤害自己。

“凝凝，你认识大哥哥吗？”霍勇看着在林子夜怀里的女儿，笑着和自己的女儿搭茬，也许这是一个父亲最大的悲哀吧？

“我不认识，但我又认识，他住我们家对门，可是我不知道他叫什么，我只知道每一次大哥哥从我们家路过的时候，空气都会变得凉爽一些，可是今天没有。”这也许是霍凝儿第一次和霍勇这样说话，平静而且条理清晰。而霍凝儿所说的凉爽就应该是平时跟在林子夜身边的那些小鬼们，她这样的体质对这样的变化很是敏感。

“跟我去学本事，你愿不愿意啊？”柳爷明显是不知道怎么和小孩子沟通，这样的交流方式未免还是直接了一些，可是在林子夜怀中的霍凝儿说起话来也并不像一个小孩子，说不上老气横秋，却直抓要点，一句冷冷的“凭什么和你去？”让林子夜忍俊不禁，也让柳爷如鲠在喉。

“凭你可以学成归来在你大哥哥身边工作，可以一直陪着他。”林子夜怎么也没有想到柳爷这个老不羞把自己当成条件卖了出去，可是还没等林子夜反应过来，霍凝儿就已经很快的答应了。顿时，林子夜觉得自己属于那种被卖了还挺高兴的人。

就这样，林子夜身边的一切都告一段落，似乎又回归了那个再也正常不过的生活，当然也有许多区别于以前的情况，房间里的鬼魂基本都没了，只剩下一个睁不开眼睛的家伙不断地转悠着，看来是没有找到方向，林子夜也懒得管他，自己的身边基本都会有一个很是灵气却有点黑瘦的小女孩跟着，无论去哪，最让林子夜接受不了的是无论是洗澡还是上厕所，霍凝儿都会在门口的地上玩，弄得自己基本没有隐私可言，而宋阳也是回了一趟家骗自己的爷爷奶奶说出去打工，就把行李搬到了林子夜的家中，当然还有柳爷和霍勇夫妇的陪伴，至少现在的自己不再孤单，唯一缺少的是坐在沙发上一边听广播一边织毛衣的母亲，每每想到这，林子夜的眼中还是会泛出泪光，虽然他知道母亲还会和他以另外的一种形式见面。

林子夜母亲头七的当天早晨，单元门门口。

“兄弟，别送了，我这是出去学本事，到时候我回来陪你，再有什么东西缠着你我就帮你收拾他。”说这话的是宋阳，还是一如既往地有点说话不靠谱，但是林子夜知道这个过命的兄弟是说到做到的，而这种看似释然的对白无非就是在掩饰他强忍住的泪水。

林子夜也紧紧地抱了抱宋阳，提醒他一定认真跟着柳爷学本事，别混了，自己等着他回来。

而后又和柳爷寒暄了几句，对这个寒酸的乞丐道士，林子夜是打心眼里佩服的，柳爷一点都不穷，他只是不想用金钱解决问题，彰显身份，柳爷一点都不寒酸，他给人带来的是无比的踏实的感觉。

正当众人沉浸在离别的伤感中的时候，霍凝儿拉了拉林子夜的衣襟，林子夜便蹲下来听她说话。

霍凝儿凑到林子夜的耳边只说了一句话，就让柳爷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而宋阳则不断地问着柳爷霍凝儿说了什么。

“林子夜哥哥，在我回来之前，不许交女朋友，你的女朋友需要我同意才行。知道了吗？”

林子夜看着笑成一团的柳爷，很是尴尬，为了结束这个话题，只能点头同意。

霍凝儿随即走到霍勇夫妇跟前，深深地鞠了一躬，“我知道我做了什么，可是有时候我就是控制不住，对不起，爸爸、妈妈，女儿回来了会好好报答你们的。”

这段话还没说完，霍勇妻子就已经泣不成声，霍勇也是忍着泪水抱了抱霍凝儿，这一刻的泪水也许是霍勇梦境中常常幻想出来的场景吧，无论女儿会变得怎么样，有这一句话，就足够了，这就是天下父母的胸襟和最简单的奢求吧。

就这样，三个人的身影逐渐消失，林子夜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久违的孤独，只是这一次还伴随着希望，对未来的希望，以及对今晚的希望。

时间过得很快，霍勇夫妇早早地准备了晚饭，林子夜草草地吃完便回到了自己的家中，这几日以来，林子夜最为期待的这一刻即将到来。

等待总是漫长的，不断地看着时间在时钟上转着圈，林子夜的内心越发的紧张，他从来都没有和自己的母亲分开过这么久，在母亲去世的那一天他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要不是白无常的到来他不知道自己会颓废成什么样子，堕落成什么样子，也许会成为母亲最不喜欢样子吧，至少，现在一切都是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

夜幕降临，微风轻拂，闪烁的星光就像是天幕中的舞者，变换着身姿，诉说着属于他们的故事。

当时钟的指针指向十二点的时候，林子夜站起身，望着母亲的遗像，想要从中寻找到母亲的踪迹。可是久久，还是没有母亲的踪影，林子夜的心开始逐渐地不安起来。

“林大人，您是不是在等人啊？”

林子夜回身一看，发现站在门口的是尉迟晨，尉迟晨不断地喘着粗气，问过话之后便怔怔地看着林子夜。

“我在等我的母亲回家，今天头七。”林子夜的声音很是冷峻，犹如刺骨的寒风。

“那您跟我走吧，您母亲迷路了。”尉迟晨作势就要带路往外走。

林子夜则不动声色地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铃铛，那是和执法队联系的途径。只一个呼吸，又一个尉迟晨出现在了门口，同行而来的还有另外两个执法队队员。

一瞬间，三个执法队队员就将之前出现的尉迟晨擒住。

林子夜满眼通红地看着被压在地上的假尉迟晨，再也控制不住情绪。

“我妈妈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