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家都等着翻脸但这脸它翻不了

　　用早饭的时候气氛尤为不对，说不出来那里奇怪，就是很诡异，陆以面无表情的用餐，宋进小口小口的抿汤，裴案侧着身子看桌下的手机，还有一些其他刚回来的老队员，有的直接去补觉了，有的只略微打了声招呼，就一声不吭的吃饭。

　　每个人心绪都不高。

　　就这么沉默的用了一餐饭。

　　吃罢，陆以若有所思的望了眼楼顶，王越没有走，但是也没出来，他又看看这群愁眉苦脸准备四散的队员，轻敲桌面：“很久没有汇报工作了吧？怎么样，要不大家说说看，展现下最近的成果？”

　　底下鸦雀无声，大家都像被按了暂停键，嘴巴被封的死死的，空气中涌动着一丝尴尬。宋进更是不敢插话，昨天汇报的工作就跟烂泥一样，错漏百出，他就怕陆以突然想起来和他算旧账，躲都来不及，哪敢多言。

　　这不同往常的气氛，终于惹起了旁边一直看手机皱眉的裴案的注意力。

　　他不明所以的看看陆以又看看众人，似乎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合时宜，沉思一番，收起了手机。

　　但他不是队里的一员，他也不敢多问呐。

　　“既然大家都不说，那我来说吧。”陆以摆摆手，坐下来很放松道，“成果是，你们任务完成的特别慢，几乎是没有完成。”

　　他清楚，这糟糕的情况，完全不止是宋进。

　　面对如此话语，虽然只是简单的陈述，倒更像是一种指责。

　　终于有人坐不住了，站起来试图辩驳：“那是有原因的……最近，我们总是被拉去‘培训新人’，根本没有办法去干别的事情。”

　　说的好听是培训，说的难听就是三陪，陪吃陪喝陪玩，想想真憋屈，他们什么时候都去干这种事了？

　　可偏偏

　　“队长！”有个队员终于忍不住了，试图说出自己的心声，“我觉得军队的手伸的太长了，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并不归他们管辖范围，我们是不是可以稍微……”

　　他在努力想措辞，好让自己的言语不那么激烈，和军方翻脸也不能太难看了。

　　陆以打断了那人的话，斩钉截铁：“那就一起做！”

　　他蹙起眉头说道：“培训，讲究的是新奇是刺激，成天被人看护着，只能看安全区的风景，也容易审美疲劳吧？谁说观光不能和工作并存？”

　　众队员被这无耻的行径吓到了，宋进更是目瞪口呆，连嘴里的勺子都哐当一声掉回碗里，他磕磕巴巴道：“但……但是……”

　　没有这样的先例啊，队长这莫不是疯了吧？

　　来诺亚的新人，无一是有钱有背景，他们的任务多危险，一不留神可能会丧命，就连最安全的任务，在诺亚这种不稳定的空间，都会充满随机的差错与危险。

　　万一伤了残了甚至……死了，谁负责？

　　更何况，大家都心知肚明，人家是来玩的，让其突然从事高危活动，也不一定愿意啊！

　　陆以一一看过去，大多人表情都很困惑和挣扎，不是觉得完全不行，只是不敢，缺乏胆量和勇气而已，就差临门一脚了，陆以得把这一脚果断的踹了下去，落的严严实实，所以，这个皮球被他顺脚踢给了一旁看戏的裴案。

　　他学着裴案惯用的腔调，语气微扬，“裴新人，你觉得呢？”

　　别说，还真有点用，透露着一股王霸之气。

　　众人立刻又把目光转向了裴案。

　　在众人看不见的角落，陆以抽空瞪了他一眼，不耐的疯狂暗示。

　　没想到火会烧到自己这里来，裴案哭笑不得，他沉思一番，慢条斯理地道：“挺好的。”

　　这句话一点都不勉强，发自肺腑。

　　他才懒得管、也不负责以后来这的新人安危呢！他喜欢危险，喜欢刺激。再寂寞地待下去，难免发生昨天一样的事情。如果说他怕陆大队长生气，就只能不乱走，也不闯祸，这完全背离了他的初衷，他会发霉的。

　　现在这个提议才算让一切归回了正轨。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啪啪啪鼓起了掌，众人望过来，眼神都是怜悯的，像在看一个死人。

　　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来到一个一无所知的地方，一来就进行高危活动，他可能安全的活着，过完他这坎坷一生吗？

　　纪念你的伟大，以身试险，精神永存，阿门！

　　说走就走是陆以的风格，不过一刻钟，他轻松的领着十几来号人，顺便带上了一群别的基地托孤的“新人”，就浩浩荡荡的踏上了非同寻常的旅程。

　　尽管大家都觉得怪怪的，诺亚也充满了随时随地的危险，但有陆以压阵，就如同一颗定心丸，他们觉得很是放心。

　　整个诺亚远近闻名的队长在他们身边，还有什么好怕的？

　　好吧，也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被新人哭着投诉。

　　如果投诉，那真是……太开心了！

　　对于撕破脸这件事，大家都保持着难以琢磨的热情，想想都觉得兴奋。

　　人一多，自然分工得要明确，否则容易发生混乱。陆以把人随机分成几个小组，每组有专门的人负责，给安全更添了一笔保障。

　　当然这都很好，就是裴案有点不太满意，因为，这随机，并没有把他随机到陆以那个小队里。

　　果然人生难免笑不到最后，路上的裴案无奈叹气。他和另一个新人被分到了基地了里完全没怎么见过的两个“老人”队伍里，而且吧，这一大队车，就它们吊在了最末尾。

　　而陆以……在老前面。

　　裴案收回寂寞眺望的目光，想着果然，自从昨晚以后陆以似乎更讨厌他了，啧。

　　不讨厌才不正常！

　　陆以现在坐在别人的军用车里，表情淡漠稳重心里如同猫爪疯狂饶腮，在这多出来的一刻钟里，他干了什么？是为了给其他队员收拾准备的时间吗？不！

　　他花了一整上午试图清洗那辆被裴案吐得乱七八糟的黑色破越野！

　　别看昨天裴案他看上去神智清醒，可是毕竟是空腹喝酒，还胆大妄为和一群人胡闹PK，结果好了，回来的路程，他可怜的新车就这样被报销了，一刻钟的时间也没能拯救它！

　　而裴案一点愧疚都没有！

　　什么你说他愧疚？说似是而非的话害得他一晚上没睡好这叫愧疚？啊呸！陆以气得青筋暴起，强行压着按了会太阳穴，这世间，总有一个人可以轻而易举的挑起他的情绪。

　　他不想看见他，至少这一路不想看见，所以故意把人弄到了最后一组，就此，他还不解气，他发誓，他以后绝不再让裴案做他的车，绝不对他任何话抱有希望。

　　四五个车队，陆陆续续行驶了大概四五十分钟，最后离开了安全区，几辆车先后都停在了附近奇形怪状的标志性黑色岩石旁，人群也陆续下来了，陆以打了个手势，让大家保持安静。

　　这是他们第一次带着新人离开安全区，少不了必要的嘱咐。

　　他着重讲解了一下这里的主要安全防范措施和一些常识，声音凛冽，沉稳，不急不缓。

　　裴案一路上都昏昏欲睡，懒得和队里其它人交流，这时他慢慢清醒过来，他朦胧的隔着远远的人群看那个气质出众的男人，觉得很是迷恋这种声音，带着磁性的，安全又可靠。

　　可是心里有个恶魔般的声音遗憾的告诉他，大声叫嚣着：可惜了！你再得不到了！

　　他拿出手机，神情恍惚的划开屏幕，修长白皙的手指停顿在黑名单的那页，上面赫然有着那串昨天刚刚问到的号码。

　　是的，昨天他一听，就觉得完全不对劲，似乎再哪不经意间看见过。

　　直到确认，他佯装手机没电，落荒而逃，那一个晚上注定不是一个人心慌难安的夜晚，只是他酒喝得多，意识失去的快一点而已。

　　在梦里一切继续着，沉闷的心，激烈的争吵，不断下坠的心情，和各种他想不起来藏在深意识里的画面，虽然一醒来就忘了，但是他想，或许他们之间的事可以有个解释。

　　——他们，是分手后互相拉黑的前男友关系。

　　而现在的情况当然也有好的解释，他，陆以，厌烦他，躲避他。

　　见鬼，这是什么设定？他有些烦的抓了下头发，就在昨天他才刚刚压下心中的那些阻止他的东西，冒险的想要朝这个人靠近一些，不管不顾。

　　但是，就一晚上，前进的道路就被硬铁给牢牢焊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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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诺亚一样与主空间隔离的区间还有很多。

　　有句老话说，变故往往是发生在火光电石之间的，它像个魔鬼，稍不注意就会以原子裂变的形式迅速曼延和崩溃。诚然，陆以先前呆的蝶梦是如此，其他空间也是如此，崩溃了，就弃了。

　　可诺亚坏就坏在，它太稳定了。

　　它一直很危险，无法否认，但它的程度牢牢控制在小有伤亡上，丝毫不超过那个指标。

　　军方以这个理由，无限驳回诺亚区人们的调离申请书。

　　因为一月内发生的事故永远低于三起，军队也放松了对诺亚的管辖，

　　守卫者慢慢被调离，只余下几个个人看守这逐渐变成了一片被人遗忘的黄土地。

　　然而以主基地为首的七个基地，却达成联盟，开始一直活跃在大众视野里，这就是不同之处，和“蝶梦”的守卫不一样，诺亚空间的基地是人们自发组织起来的。

　　因为热爱，因为责任。

　　然而军部，注定是他们越不去的坎，在意一切步入正轨时，它又横插一脚进来了，收各种组织费用，动用他们的人力物力去管理事情，达成与外人的某些合约。

　　这是很多人不满的原因。

　　陆以对此，表示不偏不倚地缄默。

　　因为，军队也定期给了他们武力和生活方面的补助。

　　望着王越冷漠僵直的背影，他就知道他还没有想明白，他叹了口气。

　　再一回头，有个人老远就冲他笑，像个妖孽。

　　噢，裴案！还有个裴案一直在挑战他脆弱的神经。

　　这明明平静了好多年的生活，怎么突然一下子，就变成如此浑水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