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其实还好啦他挺喜欢你的

　　说起来，分手后，再得到裴案的消息，是在半年后了。

　　那时候陆以已经去了一个叫“蝶梦”的空间，两人之间的事情，应该也勉强算是有个了结。至少他们努力过，也尽力了，最终没能挽救他们的感情。

　　彼此都需要时间静一静。

　　外部空间与特殊空间是脱节的，蝶梦也不例外，然而就是那天风平浪静的下午，陆以黑进外部网里，无意中看见好几个月前的那则旧新闻。

　　“承安市第一红色家庭，裴家小儿子出车祸昏迷数月”的标题赫然在列，陆以整个人一愣，如同被打了记闷棍，然后整个人都彻底慌了。

　　他下意识发抖的手摸向旁边，一把拔出正在充电的手机，然后拨出那个已经删掉却烂熟于心的号码，“嘟——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漫长的几分钟里，他如同死了一遭，慌的呼吸都快消失了，待稍微冷静下，他重新打了个电话，是向上面请假。

　　“喂？洪主任。是我，小陆。我想离开蝶梦几天，不，是家里出事了。”

　　这借口找的真蹩脚啊，上面谁不知道他陆以是个孤儿？福利院长大的孩子，哪有什么家人。

　　那一天，主任发了很大的火，以擅离职守的名义将他编号弄出了蝶梦，然而丢了梦想中工作的他，只是远远的看着那个裴家大宅发呆。

　　听说，这场车祸很严重，但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受伤了，他醒了，他好了起来，他又恢复了愉快，他成天和朋友一起厮混，或许又交了新男朋友。可是，为什么，不管是老宅还是别墅，几个星期了，都不见他回家呢？

　　为什么，自己心里还是会这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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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案失忆了！

　　回忆的一幕幕，定格在那迟到新闻的放大的图片上。

　　混乱的马路，破碎的玻璃，紧闭的眼睛，和用力抿起的唇，倒在那里的他脸色如此苍白，但是血却很鲜红。

　　昏迷数月，伤势严重。

　　八个大字一层层叠加，压得陆以心里喘不过气来。

　　“你……”面对着裴案轻轻挑起的眉，他最终也没能说出话来。

　　其实他只是想问：伤在哪儿了，还疼不疼，可是他已经没有资格说这话，他的资格是裴案亲手傲慢撕掉的。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成见？”

　　哪想，他不开口说话，反而对方先开始询问。

　　陆以乍然听见，有些茫然的看着裴案，似乎不懂他的意思。

　　见他不应，裴案又无奈的重复问了一遍：“我有那么让你反感吗？”

　　“怎么可能！”抢答的是宋进那蠢货，“我老大就是嘴硬心软，头铁闷骚不温柔！其实还好啦，他挺喜欢你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温柔的可以滴水，像在说他和蔼的老父亲！惊起陆以一身鸡皮疙瘩。

　　陆以心想，喜欢？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我现在和他之间只有旧恨与遗憾！

　　你这么一说，万一对方失忆是装的，那我得处境多尴尬？

　　被甩乘二吗？

　　你干脆不叫宋进，叫送人头算了！

　　没等他说话，台上的电话突然响了，叮铃铃叮铃铃像吹魂一样。

　　“哪有什么成见，我对谁都这样。”陆以语气快速结束这场对话，转身匆匆去接电话，急于逃开这尴尬的氛围。

　　却不想电话内容让他更加无语起来：“展什么览？好吧我知道你说的是参观，但是……等等，我们这边不太有空，我们每天都……喂，喂？”

　　对方居然毫不留情的挂了，陆以头疼的按住太阳穴。

　　“怎么了？谁打来的？”宋进奇怪的看看电话，问道。

　　陆以叹息一声：“看来，有人要把我们当猴子一样围观呢。”

　　多年的心有灵犀让他们瞬间想到了一起，当即两人的脸色都不太愉快了。

　　裴案看着他们的表情，心里琢磨了一番，没有问，免得又被嫌弃，叹了口气，掉过头忙自己的事去了。

　　然而他没想到，当天中午，陆以和宋进一同消失了，整个基地同样都没找到人，各个房间紧闭，到处空荡荡的，各位其他队员似乎也都不在。

　　裴案走到客厅，那面墙上画了很大一副手绘地图，精致好看，他想了下自己原本安排的行程，嘴角抽搐。

　　主基地，地下城，伊水，还有各种野外地图……

　　说好会有人带他去的，然而他作死的把名单弄进六基地里，然后，啥都没了，现在只能自己一个人玩耍。

　　他忍不住再叹了口气，陆以太不地道！

　　他无聊的楼上楼下瞎逛了一圈，又站在底下看了半天的地图，最后，拿起外套出了门。

　　在他走后，一个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走出一个深色卫衣长相冷峻二十来岁的男人。

　　他似乎是下来喝水，又想起什么，不耐烦的走到裴案房间，碰碰，敲了下门，然而没有回应，他声音略高没有起伏道：“有人吗？”

　　这么大的响动，是头牛都该惊醒了，然而房间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半天，他才真的确定，没人在房间。

　　他愣住了，所以，人去了哪？

　　能不能别乱走！他不就是打招呼晚了些吗？

　　下午五点，当陆以衣冠楚楚，挂着僵硬的笑，和宋进一起回来时，只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眉头紧蹙，一脸不高兴的男人。

　　正是前几天出任务今天上午回来的副队王越。

　　他回来的时机比较巧妙，陆以自己有事，就把裴案丢给他照顾了，让他带他到处玩一玩，没成想一回来，看人大刺刺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脸烦躁。

　　他挑了一下眉，各处看了看，疑惑道：“裴案呢？”

　　宋进本来一脸要死的样子也瞬间活过来了，左顾右看：“对啊？小哥哥人呢？不会在睡觉吧？”

　　王越臭着语气道：“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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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的诺布林，灵魂都是腐臭的味道。

　　这是网上对于地下城诺布林，并不中肯的评价。

　　裴案踏入这里的第一刻起，就觉得，自己天生适合这里，吵闹声并不妨碍他的愉悦，行走在拥挤的人群中，狭小的空间本应该让他心情爆炸，然而他却奇迹般从中闻到了一丝酒香。

　　七弯八拐踏入一家店铺，老板是一个刻着纹身的大汉，粗生粗气的问他要什么。

　　“酒。”他回答。

　　最令人灵魂放松，世间最快乐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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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寻找的过程中，陆以忍不住看着自己的手机，心里那串数字又浮现起来，那么隐藏不宣的秘密，像个魔咒一般。

　　打不通，他也不敢轻易去打。

　　因为他似乎认为，如果哪一天，他打通了，那么一切掩藏在泡沫里的美好，就会无情的被打碎。

　　最后一层遮羞布，既然裴案也不提，不管是真的失忆还是装的，他依然选择掩藏起来，假装什么事也没有，他是个好面子的人，他不能轻易丢失自己。

　　他合上手机装进裤兜里，把略紧的领口松了松，随手摸出钥匙，闷声道：“我出去找他。”

　　“别去了，诺亚这么大，你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王越不愉快道。

　　然而陆以没听，只是往外走，声音略冷：“王越，做好自己的事情。”

　　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现在越发明显了，剩下的话，他没有说，但是，已经足够了。

　　宋进亲眼看见王越脸色变了，说是铁青也不为过，握紧拳头狠狠砸了一下沙发。

　　但是宋进很是迷茫，怎么了就？发生了什么事吗？？？

　　陆以开着他那辆军用越野一瞬间驶入大道，一边打方向盘，一边想：一个没有车，又只想寻欢作乐的太子爷，会去哪？吉安是最近的地方，但是……

　　陆以轻松把车掉了个方向，他打赌，裴案肯定不在中规中矩的吉安街，他对他的行为有着深刻见底的了解和熟悉，闭着眼睛都猜的出来，是西南方向较远的地下城。

　　别问为什么，他就喜欢作死。

　　这是陆以五年前切身感受过后得出的深刻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