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别说傻话了

　　次日午时，李长贤只身来祈安的书房，见祈安。

　　天愈发凉了，即使是午时，祈安都不敢再开室内的窗子。

　　炭炉里被烧的火红的木炭，散出的热混着炉内的熏香，侵蚀满了每一寸空气。

　　“公主，这是文秀姑娘托人拿给奴才的。”李长贤双手奉上信函。

　　祈安收了书卷，自榻椅上起身，拿过信，直接拆开了来。

　　文秀和荣拘已在她安排的宅邸安顿下来，让她切勿牵挂。并且，交代的事，荣拘也办了。

　　现在她要做的，便是等着，等着卫氏的灭亡……

　　看完信，祈安原封收好，看了一眼毫无离去之意的李长贤，问，“公公有事？”

　　“北辽和亲，公主似乎，一直还未表过态？”他躬着身，说的战战兢兢。祈安未语，李长贤微微抬头，对上祈安的眸子，吓的直接跪在地上。“老奴冒昧了！”

　　“你的胆子，倒是不小。”祈安细致的信存放于抽屉。

　　随着祈安的步子，李长贤也逶地移动，朝向祈安，“老奴不该涉政，但北辽已往徐州进军，老奴是怕……”

　　他的声音已颤了起来，却也没怕出个什么来。

　　“今日，大臣都已跪在御书房，请求皇上，请求皇上，答应和亲。”李长贤的头狠狠扣了下去，“老奴知公主难，知皇上难，但这梵炽总是不能亡的呀！”他尖细的泣涕，如针，一根根的刺了出去。

　　“我何时能担负这国家的兴亡了？”祈安看着李长贤因泣涕而颤动的身子，忽觉好笑，“你真以为，我出嫁，这梵炽就能好了？”

　　到手的鱼肉而不受，郝连谋打算的，只怕是这整个的天下。

　　“下去！”祈安厉声道。

　　终是躲不过的，祈安心里却还是隐隐的有所希望……

　　待夜色完全暗下，祈安披了披风去御书房。

　　看到还跪在殿外的百官，祈安心还是不由的一惊。

　　那一张张纸一样的没有颜色的脸，看到祈安，似都有了表情。

　　王志跪在百官之首，身侧的依次是各部尚书。

　　看到祈安，王林身侧的新任兵部尚书欲起身，看着祈安并不友善，王志伸手拦下了他。

　　“公主，”守在门口的李长贤迎了过来，“皇上不见……”

　　祈安拿出和生给她的令牌，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越向殿内走去，寒气随着酒的凛冽便越清晰。

　　这御书房，竟没生火炉。

　　掀帘，和生提着酒，坐于御案前的低阶上，奏章书卷狼藉的铺排了满地。

　　祈安走到和生跟前，屈下身，欲伸手夺过他手中的酒，和生却先她一步，将她揽进了怀里，下颚贴着她的额头，冰凉。

　　祈安轻推着和生的胸膛，想抬起头，和生却把怀抱收的更紧，“不要走，祈安。”他说着，低低垂下头，薄唇冷冷的印在祈安的额前，“不要走。”

　　“我去拿件披袍给你。”祈安道。

　　“祈安，你可会恨我？”

　　祈安的心一沉。

　　“我恨我自己，让你卷入各类的纠纷。”和生继续说着，“祈安，这梵炽的江山，决不能毁在我的手上。”

　　和生的泪打在祈安的脸上，彻骨的寒。

　　千古的灭国骂名，谁担负的起？

　　祈安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想的到的结果，被他亲口承认，比她预估的更伤。

　　“你可知有多少次，我想带你逃离，逃离这宫闱高墙，逃离这梵炽江山？”他自顾的说着，声音却是越来越小。

　　沉寂中，和生似想到了什么，如恍然的孩子般，丢了酒壶，双手扶着祈安的双肩，说，“这天下与我何干？与你又何干？”他的眼底像闪着点点的光，迷离，“祈安，我带你私逃可好？”

　　倒地的酒壶里，酒就那样缓缓的流了出来，成了这偌大的殿内，唯一带有生机的东西。

　　“和生，别说傻话了。”她伸手搂过他的脖颈，在他耳边低语的说道，泪流的不由自主。

　　即是分离，你何必要许我一世情深？

　　但在这皇宫之内，他们又有谁不是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