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刀俎鱼肉

　　天早早的暗了下来。

　　御花园的碧水池，静地如块上好的白玉，不起一丝褶皱。

　　“公主，早些回去吧。”文秀在一旁道。

　　祈安抬手示意她退下，眸子不经意一瞥，就看到了池子一侧的王清儿，皇后。

　　金钗凤衣，秀眉美目，身着兰蕙之韵。

　　王清儿遣退宫婢，支身走到祈安身后，道，“见过长公主。”

　　“到了要下雪的时候了吧。”祈安言语。

　　“我倒希望今年的雪停了才好，”王清儿上前，与祈安并肩而站，“将士开赴徐州，本已劳累，却又与北辽开战，若再降雪……”

　　“公主两耳不闻窗外事，定还不知道，郝连谋已对徐州进军。”王清儿的眸光打在祈安脸上，“徐州，决不能失守，您比我明白。”

　　徐州天险绝壁，易守难攻。若徐州失守，北辽兵马直取函关，攻入皇城，也只是指日可待。

　　“你对王志将军，就没有一点凯旋的期许？”祈安强作镇定。

　　“梵炽已经不起战争了！”王清儿说着，“朝中大臣上奏主和，折子被皇上压着，缺的，就是公主的应答了。”

　　夜幕降的很快，灯火燃起，如点点萤火。

　　祈安的手缩进袖中，紧握成拳。

　　祈安转身，还未行，王清儿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为何不能是赵家？”

　　祈安侧过头，冷冷盯着王清儿。

　　“先皇逝世后，拿出先皇封你为公主的喻旨的林公公，怕已是不在人世了吧？”她的话似箭，一点一点，刺穿祈安的血肉，“太后要你做的，是先皇的皇后。赵氏图谋的……”

　　“住口！”

　　“但这楚族的天下，又启容外氏染指。先皇的死，虽有预谋，”她的话，一字一字，轻吐而出，“却也不是意外。”

　　从开始，楚昊与和生便容不下赵氏，一切预谋，早已开始。

　　楚昊继承皇位，年纪尚小，一切大权，姑姑独揽。而后楚昊成年，疾病缠身。楚昊贵为天子，权利却在姑姑手中，一直没有过渡。

　　祈安记得有一日，她陪楚昊散步，进了御书房，楚昊的手，细细拂过那本该属于他的位子，那种眼神，祈安至今未忘。现在想来，那便是恨了。

　　楚昊隐瞒病情，只为不被姑姑操控。祈安脑中忽地一片空白。

　　王清儿忽地屈下双膝，双手扶地，向祈安行跪拜之礼，“皇上对赵氏已至仁善，望公主，也能对得起皇上，对得起黎民。”

　　身子不受控制似的后仰，祈安退了一步，略显踉跄。转过身，和生在不远处的亭子里，似刚停了脚步。距离刚好，什么，他都听不到。

　　祈安望向和生，恍若隔世，泪眼模糊。

　　祈安甚至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寝宫的。

　　和生揽过她的肩走，她依靠在他胸膛。若一直这样下去，倒也是好的。

　　浮于水面的稻草，自身也是要沉下去的，又怎能救得了他人。

　　梦，终是要醒的。

　　回到寝宫。

　　“祈安，我派了使者去蛮契，只要能得蛮契相助，梵炽定会无事的。”和生望着祈安的双眼。

　　祈安也不动，泪止不住的落。

　　梵炽如鱼肉，北辽，蛮契，都只是锋利的尖刀，都只是在待时机。

　　蛮契与梵炽两国互不来往，到了这关口，谁不为自己着想？蛮契，又怎会为梵炽，得罪北辽？

　　和生一手揽住祈安的头，道，“都会过去的，祈安。”

　　和生低下头，吻重重地落在祈安的额头。

　　祈安伸出手，环住他的腰，似乎唯有这样，才能化解他们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