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还没到时候

　　一夜无眠。

　　和生就那样静静地抱着她，直到早朝离去。

　　和生刚刚离开，文秀便进了室内，跪于帐外，道，“公主，英荷被赵大人扣下了。”

　　祈安起了身。

　　“赵大人邀公主，明日晚时，自府中后院相见。”文秀稍稍看了一眼祈安，再不敢多言。

　　确实，都需要个了断。

　　祈安今日，未去御书房，和生也未来。午间，李长贤送了些折子来，待看完，天色也已微暗。

　　祈安未用晚膳，便去了赵府，将文秀留了下来，若是和生来，也好应付。

　　马车直接停在了赵府后门。

　　门开着，祈安一人走了进去。

　　一座矮矮的小院，种的满是微紫的梧桐，记得娘很是喜欢。

　　几间小屋的门都关着，里面，倒是记不清了，从未模糊的，是刻在心上的耻辱，还有疼痛。

　　绕过梧桐，看到他在院前的石桌前坐着，握着一壶清酒。灰杂的头发，在月光下闪着银白，眼角的折痕似也清晰了些。

　　他抬头，看着祈安，祈安就站在那，也不动。

　　“英荷应是已回到家中了。”他提壶，只听到酒灌满杯子的哗哗声。

　　姑姑因巫咒入狱，紧接着，参奏姑姑涉权，专政的折子便铺天盖地而来，若说没有蓄谋，谁信？

　　若非巫咒之事，谁能明白，这权利之后还张着多大的口袋？要装进去的，是只有姑姑一个？还是，要装下整个赵家？

　　当初谦和的少年，已长出了爪牙。

　　赵明江明白。

　　“我便要向皇上辞官了，你姑姑也不在宫中，可要回来？”

　　“回哪里去？”祈安直直地看着他。

　　“我最对不住你的娘的，便是你。”他眼中闪着慈爱，她不是不懂。

　　“那弟弟呢？”泪闪在她的眼眶。

　　他对不住的人，都应该死吗？为什么还要她活着？

　　“祈安……”

　　祈安转过身，泪水划过面庞。

　　“不会结束的，还没到时候。”荣拘手中已那到了卫黎与前不久叛乱的寿王楚秉互通的信件，其所涉言论，足以亡了卫氏，亡了他的正妻一族的辉煌。

　　祈安大步离去。

　　被勾起的疼痛撕咬着身体，再多一刻，怕是连身体也站不起了。

　　待平复了，祈安才在宫中下了马车。

　　匆匆赶至寝殿，和生一直未来。

　　明明有所期盼，但若是他真来了，她也不知该怎样面对。但心里，却是恍恍失落。

　　姑姑入狱，王氏政族带头参奏，是否由和生授意？卫氏虽也盘错庞大，但家主卫黎却是只求个安稳，树大了，他也就靠过去了。只是，卫黎这次压错了宝，寿王屯兵十年，却是被这个傀儡皇帝镇压打败。现在，他想回头，祈安也不能随了他的愿。

　　他们卫氏的命，刚好够偿还娘和弟弟的性命，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赵明江有了离朝之愿，卫氏在倒下去，朝堂上，就只剩了王氏，楚和生想要的，都得到了吧！祈安禁不住的想。

　　但，为什么不能是赵家？祈安想不明白。为什么不能是求得赵家的辅助，安这朝政，反是步步相逼。

　　姑姑入狱，赵家成为众矢之的，与赵家有关的人，赵明江精心培养的门徒，一个个落马，楚和生明显的，是要亡赵家。

　　至少还有她在，为何不能是赵家？

　　祈安让文秀拿来了酒。

　　一醉，能解了这千愁吗？

　　次日醒来，头昏昏沉沉。梳洗后，打开门，阳光直直地打在了身上，像久违的暖和，祈安伸出手，阳光握满手窝，心中欢喜。

　　海棠，过几日也便要败了，指尖轻拂过花瓣，满是爱怜。

　　“公主，发往赣州的兵马，即日便要出发，由云麾将军王志，领军出征。”文秀在一旁开口道。

　　左丞相王林的弟弟，王志。

　　平定寿王之乱，王氏便是出了大力，现在楚和生更是将十万大军交由王志，若说楚和生和王氏没有关系，谁信？

　　那便是了吧，王氏。祈安只好奇，和生怎样拉拢了王氏，还隐得那么好。

　　她才发现，他不懂他，从未懂过。

　　“赵睿请旨随军，皇上未允。赵睿，现在，还在御书房的殿外跪着，怕是铁了心了。”

　　听了文秀的话，祈安就向御书房走去。

　　祈安停在长廊上，远远的，隔过树木，看见少年挺立而跪，如华松。

　　若弟弟还活着，也应该是这样的年纪，温润少年，倔强而执着。

　　一妇人，头戴金饰，身着华服，入了祈安的视线。

　　那妇人慌乱的走至赵睿身侧，满面的疼惜，蹲下身，红唇一张一合，说着些什么。

　　会说些什么呢？那样狠的人，对自己的儿子，会说些什么呢？祈安平静的，像在看自己的猎物。

　　赵睿跪在那里，未曾动过一下。

　　卫春华愈显慌乱，同她一起来的卫黎无奈看了跪地的外甥一眼，进了御书房。

　　赵睿的不为所动，竟逼得卫春华落了泪。

　　不一会，和生出来了，卫黎跟在他身后。卫春华掩泪跪拜。

　　祈安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谢过恩，赵睿在卫春华、卫黎的搀扶下离去。

　　和生在殿前站了一会，侧头看向祈安的方向，祈安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躲在树木茂密的地方，猜着，他应是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