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你只能是我的

　　午膳后，和生在内阁的榻上小睡。

　　祈安交代过李长贤，就同文秀穿便服，出了宫。

　　路上，文秀问，为何这样急？

　　“时间隔的越久，有些东西便被掩的越深。”祈安答。

　　不是所有的真相都见得到天日，但姑姑刚刚入狱，对唐仲总有些影响。若当年真有隐情，也只有在这时候，唐仲才最容易松口了。

　　祈安也只是在赌，赌人心。

　　唐府。

　　祈安拿出宫中令牌，让小厮直接将她们领至唐仲居住的后庭。

　　庭院内，头发花白的老翁与一十岁的幼童玩乐，虽和谐，却也甚是刺眼。

　　祈安遣下小厮，站在园口，直到幼童发现了她们，拉着唐仲的手，指给他看。

　　唐仲一惊，慌忙带幼童行跪拜之礼，“赐儿，拜见明欢公主。”

　　“赐儿拜见公主。”

　　“即着了便服，也就该省去这些虚礼。”祈安走至他们跟前，“快起来吧。”伸手，扶起了赐儿。

　　“谢公主。”祖孙俩一同答道。

　　“这孩子，与立清甚是相似，”祈安看着唐仲说道，“以后也定是像你爹那样，爱国忠君，建立功业。”祈安松开扶着赐儿臂膀的手。

　　赐儿看向唐仲。

　　唐仲笑得勉强，“这孩子天资愚钝，公主谬赞。”

　　“先生今日教的文词还未背好，去书阁吧。”唐仲转头对赐儿说。

　　赐儿颔首退去。

　　文秀也随在赐儿身后，离去。

　　“立清的血脉好在得以延续，轩帝……”祈安敛了眉，不再言语。

　　“公主，”唐仲忽然跪地，“唐仲老矣，只求赐儿平安。有些话，唐仲实在是不敢言呐！”皇太后的频繁召见，皇上哪里会不起疑。他唐仲不是惜命，而是幼孙尚幼，他放不下。

　　祈安在楚和生心里的地位，这梵炽国，没有不知晓的，如若祈安松口，他也为孙儿谋得一世安康。索性，也是拼了。

　　这也总好过皇上，来亲自找他……

　　“是当今皇上。”祈安看着唐仲两行清泪，似是自语。

　　“求公主莫再多问，老臣近日便要回衡州故里，赐儿的爵位也望公主转述圣上，收回。”若非为了幼孙，他唐仲便是死不足惜呀！

　　祈安的心，像被剜去了一块，空又沉重。

　　“走吧，都走吧。”祈安说着，往回走去。

　　故人已去，本应安息，却为何到头来是从未瞑目？

　　楚昊应是怨我的，他的病在那时日益加重，我竟毫无察觉不妥。那楚昊自己呢？祈安张开双眸，内心满是惊慌。

　　若非楚昊那日猝死，连姑姑也没有觉得楚昊病情的变化，是楚昊故意瞒下的吗？那还是和生一直在药中做了手脚吗？

　　“公主，公主……”文秀的叫喊，才让祈安回过神来。

　　“我们回宫了。”文秀伸手扶她。

　　下了马车，文秀看似不在意的对祈安低语，“怕是有人刚刚在跟踪我们。”

　　祈安侧头看了文秀一眼，道，“派荣拘通知唐仲，今晚便走。不要再被发现了。”

　　祈安忽觉恐惧，抓紧了文秀的手，走入寝殿。

　　祈安本想睡去，但一闭眼，便满是楚昊的样子。

　　记得六岁被姑姑接入宫中，不讲话，被那些皇室公主欺负，是楚昊来将她带走的，然后，就再也不曾松开过，生怕她多受欺负；记得九岁那年，和生入宫来做侍读，他便非要把她也带去，姑姑虽无奈，却也顺着他。他为她找来男装，为她盘起发髻；记得，那日他突病重，口中鲜血直流，却拉着她的手，怎么都不松；记得，他留下一份圣御，封她为外姓公主，这世间，几人有这殊荣……

　　祈安抬手抚了脸，泪早已落了满面。

　　和生不知何时进来了，祈安从榻上侧过身，就见和生静静地坐着，望着她，似要将她看穿了。

　　“太后已到了皇陵了。”和生开口道。

　　祈安起身。

　　“祈安，以后，你再不可擅自主张了。”

　　“你非要将我赵家赶尽杀绝吗？那是我的姑姑，没有她，没有楚昊，也许我活不下来。”像是宣泄，再找不到出口。

　　泪毫无征兆地直直掉落。

　　“祈安，我也有我的理由。”他的眉宇邹了起来。

　　他预想的到，跟着祈安的暗卫，已经告知了他一切，包括，祈安去见了唐仲。

　　唐仲说的不多，但是，一切也算是明了了。

　　“又是权力吗？楚昊是？姑姑是？赵家也是？”祈安问的，像是在嘲讽，笑的轻蔑。

　　和生怒气也似压制不住了。“楚昊那身子，死，只是早晚的问题，他也必须死。”

　　“为什么？”泪水模糊了祈安的视线，无心之问，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因为他不该对你存不该有的心思。”和生上前，揽住祈安。

　　“那么你呢？”祈安推他，却被他揽的更紧。

　　“你只能是我的。”

　　“但他留的懿旨，却是封我为外姓公主。”祈安抬头，“我们一起长大，你可曾后悔过？”

　　他静静地抱着她，像什么也没听到。

　　楚昊生性善良，明知赵君燕选他入宫不过是为了防他不测，而接手皇位，却待他亲善。

　　他也不忍心，但是为了皇位，为了这楚家的天下，他和楚昊都没有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