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只有这了

　　树倒猢狲散。

　　这座宫殿也便如赵君燕一样。

　　华丽的宫殿也不过只剩一座空壳，再没了辉煌。

　　英荷自假山后走出，跪身，“拜见公主。”英荷垂着头，生怕脸上的表情被祈安窥去了半分似的。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害怕……

　　祈安正对着德厚宫，道，“就只剩你一人了。”

　　“英荷愿同皇太后发去皇陵，求公主成全。”

　　“后悔了？内疚？”祈安说的不免有些刁钻了，又像是嘲弄。当初可是她，亲手捂住了弟弟的口鼻的。祈安想着，指甲便是要陷入了皮肉一般，她自己却感知不到疼痛似的。

祈安总是会记得弟弟的，那刚出生的婴孩的脸上，似乎还有着未干涸的血，一支手便抚了上去，捂住口鼻，婴孩挣扎的哭了一声，就一声，就此，在没了声响……那时，祈安就在那后窗看着。

　　“巫咒事后，皇太后入狱，朝堂的动向便说明公主的本意了，英荷不悔。”英荷说的诚惶诚恐。

　　“你早到了出宫的时间，便是回去吧。”祈安开口道，“你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吗？”

　　英荷抬头，眼神复杂。

　　“回去吧，也算作她的一个依靠。”祈安的语气也不似先前凌厉了。英荷在这里，祈安也怕和生暗地里还在查赵君燕的巫蛊之事，查到英荷，事情便不妙了，所以，还是早让英荷离开的好。

　　英荷叩首，道，“谢公主。”

　　斩不断的，终究只有血脉之情。

　　“姑姑前几日私下频频召见唐仲，你可知为何事？”祈安问道。

　　“英荷不知。但，应是为了轩帝。轩帝的死，皇太后从未放下过。”英荷继续道，“轩帝的病疾，一直由唐仲唐御医经手。”

　　“从未放下过。”祈安口中轻念，想到了楚昊，样子似都有些模糊。他离世已有几年了？真的，过去很久了。

　　“那为何现在才起疑？”祈安问。

　　“前些日子，皇太后说起轩帝，无意中提起了轩帝的御前侍卫，唐立清。”英荷望着祈安，“公主可记得，唐仲独子，唐立清。”

　　楚昊的御前侍卫，楚昊丧第三日，自缢于家中，留有遗嘱，说为楚昊殉葬。姑姑为表其忠，追封加侯，由其幼子承之。

　　为何是第三日？

　　祈安心中一惊。

　　“唐立清辞世后，唐仲便辞官归家，一心教养幼孙。”英荷道完，立即垂了眸。

　　祈安掩过情绪，“今晚，文秀来带你离开。”

　　祈安转身，离去。

　　“谢公主不杀之恩……”英荷的话里，含了哭腔，头嘭的磕在了地上，生怕祈安听不到似的。这些年，因为那婴孩，她没有一天不陷入恐惧的，所以当祈安找到她，她立马便听了祈安的吩咐，哪怕是背叛赵君燕。

　　债有主。欠下的，一个也逃不掉。祈安心里盘念着。

　　――――祈安刚到御书房，便看见和生愁眉紧锁，薄唇紧抿。

　　祈安走至他身后，阅过他手中的奏章。

　　澣州三省，苦无降雨，颗粒无收，又有临近的北辽凶凶来犯，形势严峻。

　　战火于梵炽并不陌生，北辽、蛮契外族在边疆骚扰不断，王室不服政权者大有人在。湘王叛乱刚平，国内兵马疲乏，如何来应对北辽的剽悍铁骑。

　　“当前要事，是选出合适的出征大将，可想到了？”祈安拿过他手中奏章。

　　“你来帮我想想。”和生拉过祈安的手，顺势将祈安揽于怀着，拿出抽屉中的印章，放于祈安手中。

　　祈安看清手中风印，要缩回，却被和生紧紧攥着。

　　“它就是你的，听话。”和生深深看着祈安。

　　“我入御书房看阅奏章已是不和规矩，又怎能以外姓公主之名掌着凤印？和生……”

　　“我说能，便能。我想你，同我一起守这天下，祈安。”

　　祈安的泪已划落脸颊，看着他的双眼，再说不出话来。

　　“傻丫头！”和生为她抚了泪，嘴角轻扬一抹浅笑。“我能给你的，也只有这了。

　　他是梵炽国的皇上，又怎么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娶她为妻？他们是名义上的兄妹。

　　这些，她都明白。

　　但是他的妻该有的，他也一样不少的奉到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