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流水潺潺(二)

　　当灵和斓压着雍丹当日便走出数个国度，眼见得不时便要到达宝胜洲，二人心中又不免惴惴不安起来，略微商量一二，打定主意，先于城外客栈投宿一宿，第二天再做打算。

斓本欲以雍丹换出鹣鲽，但是时隔九年，琦华宫内到底是何模样她已然忘却，万一是个圈套，非但就不出姥姥，还会搭上自己的性命。当夜，斓起课占示，蓍草东摆成一‘缘’字，万法随缘。斓不知其意，也不好多加揣测，只是告诉当灵明日二人切记不可分开，以防有诈，无法应对。

当灵是夜辗转反侧，心中仍是忐忑不安，想起白日雍丹的神情，越发觉得有诈。便起身凝思，忽然看见雍丹背后隐隐发出几许光芒，仔细辨认，原来是一把匕首。她正在暗自用力，欲挣脱风信藤。这风信藤由风信子花浆熔于精钢铸成，满藤皆有剧毒，任你有多高的灵力，也只得乖乖束手就缚。但是却有一遭缺点，便是见不得金刚之物，如有同类，便即脱落。此时青光闪闪，当灵心知雍丹已然脱缚，但其仍是不敢妄动。满室无光，雍丹眼望着当灵，身上未敢挪动分毫，生怕被当灵再次缚住，只得假意表演，妄图瞒天过海。却不料此番举动全被当灵洞若观火，实是欲盖弥彰。

当灵翻身起来，雍丹马上闭上了眼睛，假寐于地上。当灵双手藏于身后，心中默念咒语，叫声：“着！”一团白烟散去，哪里还有雍丹的踪影。这厮有未卜先知的读心术，倘若当灵出招慢上分毫，也能被她钻上空子。只是雍丹不知，斓早已洞悉她的那门法术，用相生相克之法应对，雍丹虽然身形已失所在，但却元神未曾逃远，斓翻身仗剑刺中她腹部，瞬时雍丹鲜血直流。当灵赶忙上来，着雍丹顶门穴狠狠拍下三掌，其元神便被封存在了地底下了。雍丹的肉身若是在十二个时辰之内不能够元神归体，她必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雍丹方才正欲遁去，可是遭了斓的一剑，元神受损，形体顿失灵转，僵立地上不复能动。眼见沙漏将尽，身形却是难以移动一分，不由得心中焦急万分。当灵和斓当桌对饮，笑谈至深夜，只待雍丹肉体回还。殊不知雍丹肉身便就在客栈墙头外面。已然足足站了一个白昼了。

这一日之间，雍丹受尽市井俗子的戏谑，却是口不能言，手不能提，无法还击一下。心中着实恼恨当灵和斓二人，心头暗暗立下重誓定要将二人碎尸万段。

雍丹肉身双目痴痴，只是心中怨恨，却未察觉身后有一黑影已近身前，那黑影伸出巨爪攫住她的胳膊，往后轻轻一扯，雍丹便随着一阵黑雾消失在了漫漫长夜之中。

当灵和斓眼见雍丹的元神尽泄，她的脸色越发的苍白，刚开始心中的得意渐渐变为了焦急。他们二人早就已经推算出雍丹肉身站在墙外，只是想教训她一番，任世人诟病其妖挪，以雪前时掌掴之辱。却是并未推算到那团黑影从何而来，是何来头。斓当时看见西南边陲黑雾腾起，立时便察觉出事有不妙，正欲扑身抓回雍丹，可是终究晚了一步，那团黑影行动迅捷，显然并非人类，难说不是天显老儿的爪牙。二人满心想着用雍丹交换鹣鲽婆婆，是故，当灵启葫芦塞子，将雍丹元神收入，这虽不能使其延长寿数，却可使其免受白日骄阳炙烤，也可暂存些灵力支持一二。

二人当夜出发，几个跟头便飞跃过毣骊山，捏个身法，变作两条青鱼，拨开水波，踩着流萍，急匆匆轻悠悠窜入冰晶湖底，假身琦华宫内。

二人左右打探，见琦华宫内一片黯淡，未点半根银烛。窗外水中留月影，足下晶砖嵌星辰。堂堂如意真王座，明珠欲照有还无。一片出奇的死寂，当灵感到不妙，耳语斓道：“斓，我们还是……”当灵话未及说完，但见一道白光飞起，直直地向着自己的脸上划了一道三寸长的口子，瞬间脸上鲜血直流，俊俏的脸上从此多了这一道儿的疮疤。当灵心中大惊，身子向后跌倒，他看向斓。月光之下，斓的模样并不明显，但是她的手却不会那么粗糙，这分明是一男子的手。方才他的手抓来，自己并未细看，原想到是有危险，却不料是他害了自己。这眼前不知是什么妖孽，下手却是这般的狠毒，当灵脸上虽痛，但此时心中却是清醒的紧，他必须要抓住面前的这个人，好逼问他斓的下落。

当灵口中朗声喝道：“你是什么人？”右手却变作一条小蛇自后腰夹衫底部探入自己胸前摸索白银葫芦，以期收服这厮。当时，古人皆是左手在前，右手在后，是以那人并未起疑，他娇弱弱地回道：“哥哥，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我是斓啊！”

当灵心知他还在装蒜，并不想再与其起疑，便一边暗中心念咒语，一边口中说道：“斓，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快过来！”

那人眼神中突然变的分外的凌厉，直勾勾地望向当灵，口中的语气也变得充满戾气：“你要做什么？！”

刚说出这句话，当灵手擎着葫芦道：“收！”那人大吃一惊，口中大喝一声：“呔！”翻身便逃。白银葫芦塞口射出一道白光，直直地逼向那人，只见一声巨响，一团物事被吸入了葫芦中。但见白光一闪，一只小兽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它的身法虽快，但是当灵耳聪目明，这次看的甚是清楚，果不其然，这小兽体大如猫，毛皮甚厚，四掌巨大，利爪蹭蹭，双耳之上各生五只小耳，唤名作‘十二伥’有一根黑白相间的豹尾，煞是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