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陌生

“开……开……什么玩笑。”刚睡醒的汤小米只觉得脑袋欲裂，她痛苦地揉着太阳穴，迷糊地睁开双眼望向四周。一台黑白电视，一张桌子，一张床，这便是她的家。

她想坐直身子却发现腰酸背疼得厉害，“搞什么！”

残旧地木桌上放着一张雪白的纸，是洛萝的字，里头内容告诉了她昨晚发生的事。

汤小米几乎颤抖着把全部内容看完，在小的时候别人就告诉过她，她醉后很没酒品！汤小米你怎么可以忘记！她扭着眉毛，苦恼地坐在床上。顺手翻看纸张的背后，原来还有内容！然后拧紧的眉毛才慢慢缓平。

下班过后，汤小米咬咬牙去百货商场买了一条七十九块的没牌子的西裤和一件三十九块的衬衫，然后问同事借了部手机，按着背后留的电话打去。

“喂？”电话那端传来一阵不确定的声音。

“额，先生麻烦你来一下昨天的KFC好……吗？”她突然发现她连他的称谓都不知道。

嘟嘟嘟——

她努了努嘴，收拾下心情再重新按那串号码。好几次，都被无情的挂断。

好吧，既然他不接电话，她只能按着纸上的地址冒昧拜访了。

海天别墅呢，走路要一个半小时。她叹了口气，夏天的太阳不要命地照在她身上，她撩了撩乱舞的额发。为了省两块钱的公车费，拼了！

叮咚，汤小米紧张地看着别墅的门铃。

“麻烦你，帮我给你家少爷。”汤小米对管家说，嘴边露出小小的酒窝。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太阳暴晒加上没吃午饭，她才觉得头有点晕晕的，继而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朦胧中，她听到吵杂的声音，是进进出出的脚步声。她渐渐地睁开眼睛，便对上一位妇人的眼睛。

妇人的后面是毕殿的一张臭脸，他正别过脸望着别处，但嫌弃的神情始终无法掩饰。

“我……”汤小米寻思了一会儿缓缓坐起说：“我想我该走了。”

“你送这两件是什么？打发乞丐？”毕殿从地上捞起两个袋子，对着汤小米晃来晃去，“一看就是几十块的地摊货。”

一听到“地摊货”三个字，心理所有的委屈一拥而上，憋得她涨红着眼，她倒是也想买地摊货。

“你不接受吗？”

毕殿看她委屈状似是有些心软了，语气也少了刚才的讽刺，“是。”

言简意赅，汤小米从他手中抢回两个袋子往门外跑。一路上，她仰望着天空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这两袋子的衣服是她长这么大以来买过最贵的。汤小米，你拿半个月的生活费来赔，人家还是嫌弃你。

不料还没走几步，手腕便被人抓住。

“我妈留你吃饭。”

汤小米疑惑地转过头，看到毕殿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她绯红的脸颊因委屈而更显通红，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就跟着毕殿回到屋内。

贵妇眼睛驻足在她脸上几秒钟友善地说：“你一定饿坏了吧，医生说你低血糖才导致的晕倒，多吃点。”

汤小米边心不在焉地扒着饭边腹诽着妇人和儿子的性格差别如此的大。

晚饭过后，妇人说了一句让两个年轻人都觉得惊吓的话。

“殿儿，送她回家，晚上一个女孩子多危险。”

毕殿叹了口气后倒是照做，对于这个对他身边的女人向来要求严格的母亲大人居然会主动要求他送女孩子回家倒是好奇。

车内，是一阵压抑的沉默。

寂静的气氛压得汤小米有点窒息，她率先说话，“那个，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求你原谅我。”她深感歉意地鞠了个躬，没想到车内空间太窄，她“啪”的一声，头狠狠地往车前撞去，痛得汤小米倒抽一口凉气。

“我长这么大从没在女人面前这么丢脸过。”他看着车前镜几秒，拉动档位杆。

“先生……”她近乎带着哭腔地说。

“我叫毕殿。”

“啊，屁颠先生……”汤小米小心翼翼地重复着，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犯错。谁知，她的谨慎还是换来毕殿的黑脸。

“毕，毕业的毕，殿下的殿，毕殿。”他低沉的声音似是蕴含着无数的怒气。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叫汤小米。”她边道歉边感叹这个有点熟的名字。

煞——

在小巷上飞驰试过的跑车倏地停下，毕殿疑惑地看着副驾驶座的女孩。

“怎么了？”毕殿长时间的对视让汤小米不禁脸红心跳的，才发现他有一双锐利有神的眼睛。

五分钟后，毕殿终于开口，语气里含着些许的不确定：“相貌平平身材平平脾气平平的，你就是当年那个漂亮陶瓷娃娃？”

汤小米被他的问题彻底搞懵了，“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以前老缠着我，赶走我所有后宫，金絮其外败絮其中夺我初吻的豪放女汤小米！”

汤小米的记忆彻底被他的话激起来了，她吃惊地出手指说：“毕殿王子！”

把记忆拼图全部拼凑完整后，毕殿随手从钱包掏出三百块塞到她怀里冷声说：“下车。”

“什么？”她仿佛没听清似的再度询问。

“我叫你下车！这三百块是给你搭计程车和刚衣服的钱，立、刻、给、我、下、车。”

汤小米二话不说，开门，关门。

汤小米一个人走在路上，夜色苍茫，还好昏黄的路灯驱赶了下夜晚的漆黑，汤小米形单只影地走在街上，过去像潮水般不断袭来。回忆着小时候的往事连她自己都忍不住发笑。

十几年前的一天，烂赌的爸爸有一天带了很多玩具给她。

“小米啊小米，你爱不爱爸爸！”汤亦拿着个洋娃娃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爱！”精灵的眼睛不断望着他手中的洋娃娃。

“好哦，那爸爸教你，”汤亦把洋娃娃递给她，“过几天爸爸会把你送入一家小学里念书，里面有个叫毕殿的小男孩，爸爸来教小米，你见到他之后应该很礼貌地先亲他一口，然后平时要跟他一起玩，见到别的女孩接近就撵走她知道不？”

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手里的娃娃，口里稚气地应声：“知道了爸爸。”

汤小米觉得当时的自己是多么的无知和可笑，“爸爸，你现在过得还好吗？”她呢喃着，“原来小米曾经为爸爸违背了自己的原则。”

夜风缭乱了她的及肩长发，她摸了摸那个只有十块钱的牛仔裤袋子。

“毕殿王子，钱我是不会要的，另外衣服还是给你，算是给我自己的小小惩罚。”汤小米摆摆手，拉开车门转身而走，身后传来一阵倒车的声音，毕殿并没有跟上。

并不宽敞的小路，车子调头向后走，而汤小米低着向前走。夜空上闪烁着几颗星星，一眨一眨地仿佛在掀开故事的序幕。

晚上十二点，汤小米托着疲惫的身躯进入那条熟悉的巷道。这是一条旧式的胡同，狭小的巷道根本融容不下太多的光亮，只能在黑夜中借着星星发出惨白的亮光给小巷照明。而这可怜的亮光对有点夜盲的汤小米来说，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她小心翼翼地摸着墙边一点点地前进，忽然脚好像踢到什么，吓得汤小米啊了一声连忙后退几步。

“唔……”地上的“物体”发出一个声音，汤小米才缓过神来。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汤小米低着头想找准“物体”的方位，无奈如论她如何集中精神地看对她来说都是漆黑的一片。

听到应声，汤小米松了口气继续说：“小姐这里是小巷子，夜晚比较冷，你要不要换个地方？”

“我……我没地方可去。”

声音从汤小米的面前传来，她被狠狠地吓了一跳，不知何时那个女孩已经站起了身。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汤小米的心里还是咯噔了几声。

“妈妈妈妈，我们回家吧，回家等爸爸。”十四岁的汤小米摇着妈妈的肩膀，稚气的声音不断地吼叫：“爸爸会回来的，妈妈。”

河的湿气乘着夜风扑向桥底下，两边发出微弱黄光的路灯更是扰乱桥底二人的心扉。汤妈妈看着小米眼泪不停地滑落，一把把她紧拥怀里：“小米乖，屋子被爸爸赌输了，小米不怕，妈妈会陪着小米。”

“如果可以的话，方便……我去你家睡一晚吗？”女孩轻柔的声音把汤小米拉回现实。她愣了几秒过后，垂头想着如何解释，“我家一张床要睡我和我妈……”

“没事我睡地下，好嘛好嘛，要不然我今晚不知道上哪里睡了。”

“我……”刚才回忆的那一幕不断地炸着她的脑袋，她神推鬼使地点点头，心想着一个女孩晚上在外的也确实不大安全。

借着屋内的灯光，汤小米才发现女孩是个外国人。金色的卷发，高挺的鼻子，她甚至怀疑刚刚那口流利的中文是不是从她口中说出。

“我妈还凌晨三点才会回来。”汤小米怕女孩胡思乱想提前把事情挑开。

一整个晚上，汤小米也没睡着，不是因为家里多了个陌生人，而是……

“小姐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吗？”汤小米侧着身子瞅着躺在地上的女孩说。

女孩翻了个身，从旁边的包包里抽出一本军绿色本子，“对的，一点都不记得了。这日记本写了一些事情，但我自己是一点印象都没有的。”

“里面应该有一些朋友的名字以及描述什么的吧。”

“啊！我想起来了，毕殿！里面大部分在写毕殿这人！”女孩猛地跳起身，坐到床边兴奋地说，“里面提到毕殿是windy公司的继承人啊，这么有名你应该知道吧。还有好多关于他的坏话呢，我猜我当时一定恨透他。”

“还有关于一个小男孩的事，但是写得很散乱，也没理出来是什么关系。”

汤小米长长地叹了口气，想来刚刚的分开以及他对她的厌恶，他一定讨厌她了吧。她也不是个厚脸皮死缠烂打的人，既然被讨厌就躲得远远的。挂在墙上的钟指针指向两点，发出“噔噔噔”的整点响声。

汤小米犹豫了许久才徐徐地开口：“明天我带你去找他吧。”